惱人的鬧鍾又分秒不差地響了。我無奈地揉開睡眼,起身來到立地窗前。外麵又是大雪紛飛,銀裝素裹。無意中瞥了一眼牆上的日曆,四月九號,心中不由得砰然一動,北京現在應該已是遍地春花浪漫,滿城春色了吧?
記得小時候每年到這個時候,學校就會組織春遊,帶上麵包,背上水壺,手拉著手,像出了籠的一群小鳥唧唧喳喳地去遊春。每次回到學校,必定一人一篇春遊命題的作文。許多同學抓耳撓腮,叫苦連天;而我卻從容不迫,其樂融融。上北大的時候,每逢燕園春暖花開時節,最讓人流連忘返的就是二院前麵的那片果園。沁人心脾的白梨花,芳菲滿枝的蘋果樹,嬌媚無拘的桃花,姹紫嫣紅,競相鬥豔。惹得北大學子們個個春夢纏綿,詩興大發,空賦多少傷春懷春詠春歎春的詩作。
蒙城的春天總是姍姍來遲的,而且也是最短暫的。常常是你還沒有意識到它的到來,它就已經悄然離去了。春與冬的搏鬥和抗爭也是我見過的最慘烈的。嫩嫩的綠草,青翠的樹枝剛剛給在漫長的寒冬苦熬過來的人們帶來無限的憧憬,隨時而來的一場風雪就會將那剛剛返青的綠草連帶人們的希望一起統統掩埋掉。寒冬遲遲不肯褪去,春的腳步卻越來越遠了。人們不得不又穿上厚厚的冬裝,再次耐心等待春的信息...就這樣反複幾次,直到人們等到無奈無望時,春天才趾高氣揚的降臨蒙城。可還不等你反應過來,它又已經揚長而去。
我對蒙城的春天是向來不敢抱任何幻想的。我可以視而不見那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整個人沉浸在遙遠的故鄉那和煦的春光裏:後海積水潭那嫵媚輕柔的楊柳,綠 枝翠柳 環抱的白塔,春意盎然的故宮禦花園,中山公園花房裏的那些叫人癡迷的名花異草,勞動人民文化宮那重發新枝的千年古柏,故宮筒子河畔那一池碧水漣漪;回蕩著滾滾春雷的回音壁,聚斂著八方春風的祈年殿,令人怡然自得的陶然亭,青竹正翠,花兒正紅的紫竹院,玉淵潭裏那些正忙著遊戲春光的野鴨水鳥,香客盈門,佛香嫋嫋的雍和宮,肅穆幽靜,古鍾鳴鳴的大鍾寺;還有頤和園那清潔,高雅的白玉蘭,凝重,端莊的紫玉蘭,芳草鮮美,野趣盎然的西堤,寧靜清明的福海,晶瑩剔透,宛如仙境的西山,奇花鮮木,豔粉桃紅的植物園,一覽眾山小的鬼見愁。還有那清泉叮咚,苔蘚痕綠的碧雲寺;陣陣春風徐來,吹動那串串佛玲,清脆悅耳,多少的世俗濁氣便會蕩然無存的了。更甭提我心中的聖地,北大燕園,那叫人夢魂神繞的滿園春色了。唉!北京的春天實在是妙不可言!不似人間!勝似天堂!
這麽多年來我的一個最大願望就是哪年的春天回趟北京,再做一場春夢,可惜至今無法兌現。每逢春至,隻得翻出以前春遊的照片自我欣賞一番,聊以自慰。對北京的思念真的是刻骨銘心的!有時候我想像我這樣北京情結很深的人,大概隻應生活在北京。離開了北京,我似乎就失去了所有的靈感,失魂落魄,外強中幹了。沒有時空的隔距,不離開個十年二十年,不身處地球的另一端,又何談想北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