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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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反思(二)

(2019-06-01 13:51:36) 下一個

                             (四)中國民主、民權的目標百年未果

       這個主題,我在紀念五四一百年的文章裏已有論述,這裏不再重複。

    (五)中共在六四過程中判斷失誤,反應遲鈍,毫無作為,一再錯失機會

      三十年了,逝者如斯夫!痛定思痛,六四血腥鎮壓到底應不應該?需要不需要?究竟是對還是錯?出動軍隊鎮壓是否唯一的選擇?

      一個政府為了維護其統治的穩定,出動軍隊,武力鎮壓,是中外曆代統治者都會做的,似乎也無可非議。它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樣解決危機的政府,無論是反動也罷,進步也好,奴隸社會也好,封建社會也罷,資本主義國家,還是社會主義國家,無一例外。下達開槍令之人也是身在其位,不得不謀其事,如果不是當時形勢緊急,萬不得以,誰又肯出此下策,不得已而為之的呢? 然而,人民和曆史永遠都不會給劊子手任何借口屠殺人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對自己的人民犯下的令人發指的罪行。不僅不應該,而且永遠不需要以這種非常手段,以犧牲人民的生命和利益為代價來化解統治者的政治危機。

       而當時中國麵臨的政治危機是中共一係列錯誤造成的,武力鎮壓並不是當時唯一的選擇,問題在於中共自身體製中沒有任何機製可以緩解,疏導,化解麵臨的社會和政治經濟危機。當時中國經濟改革已近十年,麵臨經濟改革瓶頸的艱難時刻,政體改革因左派和既得利益者的反對和抵製始終無法開展,無法與經濟改革配套進行;八七年學運的黑鍋扣在了當時的總書記胡耀邦頭上,逼其下台,大搞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左傾思潮一時回潮,引起青年學生和知識界的普遍不滿;當時經濟改革麵臨重重難題,物價改革舉步維艱,轉型市場經濟造成物價飛漲,人民幣貶值,直接影響民生,企業自負盈虧和國企的轉型優化組合造成大批工人下崗失業,工資倒掛,人民不滿,怨聲載道;鄧小平的“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耗子就是好貓”的理論,一切向錢看,造成中國社會傳統的倫理價值道德觀的混亂和崩塌,人人麵臨信仰危機,不知所終,整個社會浮躁不安,人心思變;

       當時社會兩級分化已露端倪,,憑借鄧小平的“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的國策,紅二代和高幹子弟一馬當先,當仁不讓,官倒盛行,利用家族的權力關係網,他們毫不費力地賺夠第一桶金,官員貪汙腐敗日盛,民怨極大;整個社會處於極大不安定的焦慮之中,這也是六四事件之所以發生的社會政治經濟的大背景。當胡耀邦突然病逝,北京大學生為了國家民族的命運首先發聲,與北京市民一拍即合,形成了中國近現代曆史上最聲勢浩大的全民民主運動。

      而中共自身體製中先天缺少任何政治機製以緩解、化解當時中國社會、政治和經濟危機,中共本來有多次機會息事寧人,加以疏導,本可以化解危機,卻眼睜睜一次次地失誤,束手無策,毫無作為,坐失良機,一步步將學運引向他們事先設置的動亂直至反革命叛亂的發展軌道。

       第一次機會, 4.19新華門血案,大學生上萬人在新華門前連夜靜坐示威,鄧小平畢竟84歲高齡,難以耳聰目明,精氣神不濟,隻好委托喬石去看新華門處理。而一直掌管公安部、國家安全部,號稱是中國頭號克格勃的喬石,除了高壓暴力手段之外,也實在沒有其他什麽見識了。他不去安撫學生,反而故技重演,出動武警,以電棍、銅頭皮帶相加,采取暴力鎮壓,從學運一開始就把政府放到了學生市民的對立麵去了,喬石應該算是六四學運的第一罪人。

      第二次機會, 4.22胡耀邦追悼會,沒吃、沒喝、沒睡的幾萬大學生在天安門廣場靜坐一天一夜,學生代表跪拜在人民大會堂東門外一個多小時,遞交請願書;然而政府視而不見,置之不理,無人問津,他們的拳拳愛國之心,愛國熱情卻遭到如此的冷遇,惹怒學生,通電全國,無限期罷課。在學運的壓力下,中國有可能逐漸走向民主的道路,政體改革就有可能進行,可惜政府再一次錯失機會,激化矛盾,各大報紙受命封鎖消息,隻字不提追悼會場外天安門廣場上靜坐示威一夜的幾萬大學生,和那長安街上成千上萬的夾道相送靈車的人群,充聾作啞,麻木不仁,隻當什麽事都不曾發生,表現出毫無應變能力,激化學生和政府的關係。

      第三次機會,六四學運的第二個罪人就是陳希同、李錫銘的北京市委,趁4.23趙紫陽出訪北朝鮮,4.24北京市委向中央謊報軍情,邀戰請功,逼中央表態。4.26《人民日報》社論將學運定性為意旨推翻共產黨領導的反革命動亂,徹底激怒市民和學生,引發4.27全城大遊行。民心民意彰顯,而政府依舊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繼續耍盡花招,收買學賊,搞假對話,欺騙學生和民眾,再一次錯失良機,4.26社論徹底將政府放在學生和民眾的對立麵,走上和人民為敵的不歸路,致使局麵完全失控。

       第四次機會,五四大遊行後,大學生複課,學運漸漸平息下來,民眾也平靜下來;趙紫陽發表亞行講話, 肯定絕大多數學生不是反對共產黨和政府,而是要求我們把工作中的弊端改掉。呼籲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理智、克製,在民主和法製的軌道上解決問題。這個講話在大學生和北京市民中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當時學運處於十字路口,學生內部也發生分裂,或複課,學運無疾而終;或采取激烈的絕食方式,迫使政府迅速與學生進行實質性的真誠平等的對話,並為這次學生運動正名。當時,政府如果明智,因勢利導,手段得當,本可以平息學運;然而,政府和北京市委繼續采取卑劣手段,安插學賊在高自聯,故意拖延並且毫無誠意對話,采取麻木冷淡態度,並開動一切宣傳機器,造謠中傷學運及一係列歪曲的報道。如果說六四整個事件中學生和政府雙方都犯了錯誤,學生是不夠理智,義氣用事;政府則不夠明智,與學生爭一時之高下,沒有在關鍵時刻,把握住機會,致使一再錯失良機,使局勢走向失控。

       第五次機會,上千名大學生在天安門廣場集體絕食,政府置若罔聞,置學生死傷於不顧,從中央到地方,哪怕是一句問候都沒有。七天裏幾千人次的絕食學生昏倒在廣場上,一輛輛救護車載著暈倒的學生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裏呼嘯而過,牽動著一千一百萬北京市民的心,全北京城的人幾乎都坐不住了,恐學生有性命之虞。絕食七天已超過人的生理極限,政府竟然視之不理,毫無憐憫惻忍之心。黨不心疼,政府不管,老百姓心疼,人民不答應了! 人民呐喊了!救救孩子 !救救大學生們!於是北京各界人士再也不能保持沉默,國家機關幹部、公職人員、教師、學生,商人、知識分子,工礦企業的工人,近郊農民,小商小販,出租車司機,甚至中小學生、幼兒園小朋友每天幾百萬人,到天安門廣場聲援學生,呼籲政府立即與學生對話,救救學生。京城局勢如烈火遇上幹柴,岌岌可危。

       這時,如果政府出於民眾的壓力,承認錯誤,答應學生的要求,緩和社會矛盾,真心開始和各界的對話合作,這對中共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開始著手進行止滯不前的政體改革,和經濟改革同步而行。然而,統治者的本性注定中共不會妥協退讓,動搖他們的一黨專政。答應學生對話,反腐反貪,那猶如在自己脖子上架上一把刀。這個先例一開,人人都會對共產黨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後果將一發不可收拾。思前想後,隻剩下最後一招,召軍隊進京,鐵腕鎮壓,以免後患,一勞永逸地化解目前危局。他們的唯一的選擇隻能是負隅頑抗,打出他們手中的王牌,軍隊,李鵬頭一天還在假惺惺地和學生對話,放言還不能定性學運是否愛國,還要等等看;第二天就氣勢洶洶地定性為反革命暴亂,宣布戒嚴令,派軍隊開進北京,中共由此走上了和人民完全對立的反動立場,和人民徹底決裂,分道揚鑣。

      第六次機會,從軍事角度看,六四出兵也算是占盡天時、地利和人和。正值五月天,天不寒,地不凍,軍隊可以輕裝進軍,可謂天時;再說地利,京畿重地,布防著解放軍幾個軍保衛北京。最近的河北三十八軍,山西二十七軍,距北京咫尺之遙,幾個軍列,不過幾個小時就能趕到護駕;最關鍵的是人和。謝天謝地! 中共元老們大多都還健在,軍隊如同他們的家丁,那是指哪打哪,絕無閃失。慶幸老鄧那年堅決不放軍委主席的大權,才得有今天危急時刻軍權大握,黨指揮槍。鄧小平可謂是當代的司馬懿,老謀深算,他算天算地,權衡利弊,如同當年又籌謀一場戰役,可謂是機關算盡,最後一錘定音,召軍隊進京,平定京城危局。

      可他千算萬算,算天算地,卻唯獨忘了算一樣,那就是人,不是他的那些威名顯赫的元老們,而是芸芸眾生的黎民百姓,京城裏的那一千一百萬胸無大誌,貌不驚人的小市民。他做夢也沒有料到全京城的男女老少傾城而出,同仇敵愾,無人指揮,無人號召,完全是自覺自願,而且是不約而同地,在同一時間,在京城通往天安門的所有路口上,赤手空拳,將他的幾十萬的大軍攔截。

       學生義字當先,奮起抗議,為民請願,絕食七天;政府不但不理,反派軍隊刀槍相見,既不仁也不義,既無德也無理。拿現代化裝備的軍隊來對付赤手空拳的學生,這叫什麽本事啊?那也實在是欺人太甚,叫人實在是看不下去。當年共產黨與國民黨鬥得是你死我活,爭奪北平城,百萬大軍兵臨城下,傅作義將軍申明大義,為的北京是個文化古城,不忍毀於炮火,最後雙方不也是化幹戈為玉帛,和平解放北平了嗎?如今可倒好,隻為學生遊遊行,示示威,絕絕食,罵罵街,可哪就至於搬來幾十萬的大軍,再次來個兵臨城下,血洗京城也在所不惜,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天下還有沒有公理和正義在呀 ?

      北京人心裏個個都跟明鏡兒似的,所以是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橫下一條心,死活就是不讓軍隊進城。人們手無寸鐵,隻好就地取材,街上凡能移動的,垃圾桶、柵欄、路牌都被推來當路障,年輕的小夥子推來了大公共汽車阻截軍車,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腳老太太索性往地上一躺,用肉身當路障,毫無懼色。北京市民在這次民主運動中表現得如此的機敏和政治上的成熟,也是空前絕後的,萬眾一心,眾誌成城,說的也不過如此了。硬是將這幾十萬大軍全部擋住,無一漏網,使共產黨的戒嚴令變成了一張廢紙。 這實在是北京城,中國,乃至人類曆史上的壯舉,北京市民完全有資格獲諾貝爾和平獎。

      北京全城男女老少萬眾一心攔截軍隊和軍車,硬將幾十萬大軍擋在城外,這其中的民心民意是表現的再明白不過,人民的意願彰顯無疑。如果政府明智,應當立即猛醒,如果他們心中真的有人民,真的心存國家利益、民族的大義,他們或許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答應人民的政治民主化的要求,借力打力,力推政治體製的改革,和經濟改革齊頭並進,中國今天的社會政治經濟狀態也許就會是另一番的完全不同景象。可惜,統治者的本性使中共不可能輕易言敗,將手中的政權拱手相讓。

      第七次機會,然而,曆史再次和中國人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使中華民族再次與天賜的機遇擦肩而過。為了一黨之私,為了他們幾家子的統治,他們決意鋌而走險,拿出手中的王牌軍隊,不惜殺戮天下蒼生。當然,他們是職業軍人,他們再沒有時間和耐心陪學生們和老百姓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了。他們運用孫子兵法和毛澤東的軍事戰術,化整為零,喬裝打扮,暗渡陳倉,聲東擊西,通過暗道機關,將軍隊偷偷運進人民大會堂、中山公園、勞動人民文化宮、公安部大院和午門。隻等老鄧一聲令下,裏應外合,攻占廣場;同時,七大軍區十幾個軍團奉命從四麵八方向北京挺進,勤王救駕;他們像打一場真正的戰役一樣,運籌帷幄,動如矯兔,狠辣絕決,置敵人於死地,即使他們的敵人隻是大學生和老百姓,手無寸鐵,實際上都稱不上是戰場上真正意義上的敵人。他們手裏舉起的屠刀終於落下了!這是一場對人民的戰役,是一場強大的國家機器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精心策劃的對平民的公開大屠殺。從他們舉起屠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們將永遠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世代為人民所唾棄。

      以後三十年裏,中共有無數次的機會,修正錯誤,與人民冰釋前嫌。然而,他們根本無心於此,相反,欲蓋彌彰,極力掩飾,惟願天下人徹底忘記,從此無人再提起。然而,無論政府如何刻意隱藏,掩蓋六四真相,如何全民封口,六四都已成為中國人民,中華民族心中最痛的那顆刺,插在心頭肉尖上三十年都沒有拔出來,是縈繞在中國人民乃至世界人民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是一個讓中共統治者忌諱莫深的政治雷區,如同千裏長堤卻暗藏蟻穴,隨時都有天崩地裂,千裏決堤的危險,使中共統治如坐針氈,惴惴不安,將中共營造的七十年基業置於火山口上,風口浪尖上,隨時有可能瞬間坍塌,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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