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九鬆堂
故鄉遠，西風長，中文最難忘
班級紀念冊做好了，足球世界杯踢完了，預定的“三型”電動車仍是遙遙無期。工作之餘沒了事幹，周末沒了方向。加上世界大小俗事越來越煩，中美貿易別扭越鬧越僵，天氣也越來越熱。一時間，老夫怎麽都提不起精神，心散手懶。甚至會去某網站仨瓜倆棗的買賣東西，還很有成就感。真是俗不可耐！
一天，太太叨嘮著微信上一篇中醫調養寒熱體質，食療偏方的文章。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難道自己體質偏俗，需要“雅方”進補？哪裏去找雅方呢？還好，灣區的斯府（斯坦福），伯府（伯克利）堪稱全美乃至世界著名的大雅之堂，必有各類“雅方”供選。“醫不宜遲”。 周末不會塞車，兩府離家皆在三，四十分鍾的車程。斯府稍近，就先去斯府吧。
斯府的曆史藝術博物館，主要是私人收藏。老夫走過的博物館有限，隻能說這兒比紐約，芝加哥的大都會博物館要小很多，更別提中國台灣海峽兩岸的故宮了。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老夫以俗人的眼光，尤其喜歡這隻“麻雀”。
一是貨色齊全。樓上樓下，室內室外。展室連接合理，空間利用巧妙。曆史文物，藝術精品，古代現代，東方西方，實物聲光，講解導遊，…… 對老夫這類急待惡補脫俗之人，說“門當戶對”是咱們高攀，說“正對胃口”倒也不失中肯。
二是來的人不多。雖陸陸續續不斷線，但決不像北京故宮，台北故宮常見的那般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人山人海。這裏容你盤桓往返，仔細端詳。隻要不去觸摸，拍照隨意。而且，隨處設有座椅，供參觀者休息。十分貼心。
三是免費參觀外加周末免費停車。好像未見通常的紀念品售賣部，更別說大張旗鼓地售賣香燭了。一帖捐款說明，閃在一樓拐角處。看在當今某些精明的國人眼裏，真是太不會做生意了。
上得台級，赫然一幅招貼“中國水墨畫展”，為矽穀美籍華人楊XX和他日籍太太的藏品。他因為創建了“雅虎”公司而聞名世界。老夫為雅而來，開門就見“雅界之虎”。可謂雅運高照，老夫命不該俗！當然要首先拜看了。
雖然親戚中也有搞書畫的，但老夫自己對此是一通不通。總感覺中國水墨畫多是雲山霧罩，意境高遠。畫中基本沒有人，有也是點綴。一勾兩點足矣，不及一塊石頭畫得用心。而西方油畫則筆觸細膩且畫人物居多。一旦畫人，油畫則是講究像，講究光線，講究形似。當然，從古至今，國畫油畫各自也有許多風格流派。專家可以舉出無數反例，證明俗人觀點之俗。可是，當老夫穿越在東西方畫作展廳之間時，明顯感受到上述強烈的反差。這藝術反差到底從何而來？水墨宣紙vs.油墨帆布？象形文字vs.拚音文字？天人合一vs.以人為本？如來vs.基督？……以至於孰優孰劣？ 這簡直就是博士論文的題目，充滿了見仁見智，是多少專家學者養家糊口的飯碗呀。在矽穀半導體工程師熟悉的語境裏，模擬電路vs.邏輯電路的情結，似乎勉強可以仰望上麵的命題吧。
再說“雅界之虎”。當年是那樣的如日中天，此刻卻已灰飛煙滅。其中商界的機運宿命，人性的愛恨情仇，原本隻是局內人刻骨銘心的記憶，現竟成了局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官場失意，丟了烏紗；商場失足，賠了買賣；情場失利，感情落魄；成王敗寇，一蹶不振。 老夫看來，好像隻對俗人成立。隻要夠雅，依舊青史留名。亡國之君李後主，治國無方，卻以詞畫留名。“獨自莫憑闌！無限江山…… ”讓中國人詠歎了千年。蘇東坡，一生幾度被貶，仍被奉為文壇巨匠。唐宋八大家，韓愈，柳宗元，歐陽修等也都曾因犯 “路線錯誤”而被貶。西方也是一樣。米開朗基羅，意大利文藝複興時期偉大的繪畫家、雕塑家、建築師和詩人。一生未婚，孤獨辛苦勞作到 89 歲，度過了 70 餘年的藝術生涯。坎坷人生和世態炎涼，賦予其作品以磅礴的氣勢，戲劇的效果和人類悲壯的情懷。羅丹，被認為是19世紀和20世紀初最偉大的現實主義雕塑藝術家。當年投考巴黎美術學院落選，次年再考依然落選。第三年，一個主持人在羅丹的名字旁邊幹脆寫上：“此生無才，繼續報考，實係浪費。”他就這樣被巴黎美術學院永遠拒之門外。然而，熬過重重打擊，邊工作邊自學的奮鬥，終於造就了一代雕刻巨匠。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在斯府陶冶了一下午。不敢說已經“鍍”得了“雅”。即便粘了薄薄一層，無奈老夫的底子虛，八成回家在後院比劃兩下，折騰出一身汗，就又會露出俗了。好在有照片可以補習溫習。實在沒辦法，屆時再去伯府“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