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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北大的調幹生——一位北大五五屆學生的回憶

(2022-10-09 11:51:31) 下一個

想起北大的調幹生

 

《 文摘報 》( 2013年04月30日   08 版)
北大教授謝冕(站立者)和孫玉石
 

  “調幹生”是上世紀50年代大學一道濃重的風景,他們的年齡比平常的學生要大些,談戀愛、結婚的事情是常有的。

  他們的經曆多,思考和處理問題成熟,因此班級或支部甚至校學生會的工作都由他們擔任。

學生中的骨幹

  上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初,很多青年學子因為早早參加工作、參軍甚至參加抗美援朝,耽誤了在正常年齡報考大學的機會。不少人沒有讀完高中甚至初中,於是有了工農速成中學或工農速成班——用兩年時間讀完中學的主要課程,以便他們能以同等學曆報考大學,這也是“調幹生”與70年代靠“推薦”的工農兵學員的重要區別。那些年是全國統一試卷,而恰恰那些年全國的高中畢業生僅20萬左右,大學生源嚴重不足。

  我是1959年進入北大中文係的,班裏調幹生近1/5。據高年級同學回憶,他們一個班調幹生幾乎占到1/3。當然,讀理工科的調幹生比例明顯比讀文科的少,年齡大了讀數理化難一些,這是很自然的。

  “調幹生”一般都比直接從高中考上來的同學大四五歲以上,比如我們班,年齡最大的調幹生比我大9歲;而同年級年齡最大的調幹生要比我大15歲。

  調幹生的特點是課堂成績不一定突出,尤其是外語,但他們經曆多、社會經驗多,思考和處理問題不像我們那麽幼稚甚至衝動,由他們擔任班級或支部的工作,明顯有優勢;他們很自然成為學生中的骨幹,也是黏合劑。

  55屆的謝冕,17歲從福建參軍,23歲以同等學曆考入北大;同是福建人、與謝冕同年級的張炯還參加過閩西遊擊隊。還有孫紹振、溫小鈺、孫玉石、費振剛等,後來都成為響當當的名字。

各式各樣調幹生

  比起55級來,我們年級的調幹生算不上“輝煌”,但他們與我們畢竟天天泡在一起,那感覺要更親近。

  我們年級擔任支部書記的孟憲忠,上大學前在部隊已是軍官,他剛三十出頭就被我們叫“老頭子”。他給我的印象是嚴肅,但愛才、不整人,跟我們幾個年齡較小的同學關係更好,有時還打打鬧鬧的開玩笑。

  作為支部書記,很多事必定是早就知道,比如我的畢業分配半年前就定了,“老頭子”的嘴極嚴。填分配誌願時,有電台、報社記者來,年級通知我去接受采訪,希望我高調表態:到邊疆去、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可我偏偏“不識相”,說自己倒不是怕苦,而是肺病沒有好,還拿不定主意,或許隻能去學校教教書。這樣的表態讓他們失望,自然不能見報。

  “老頭子”馬上知道了,但他隻對我苦笑了一下:“你倒是個說實話的。”

  那一年別的係高調表態的同學留校了,可見表不表態其實一個樣。我們那一屆畢業生分配得應該說是最好的,大部分留在北京,而且多在中央國家機關。然而,“老頭子”自己的工作卻拖了好幾個月,最後被分到北京玻璃總廠宣傳科。直到二三十年後我們才依稀聽說,當時係總支有領導認為“老頭子”“右”!

  曾在誌願軍總部任少尉參謀的胡誌釧比我大9歲,浙江人,5年中我與他最密切。他回老家探親常和我“買同一趟車”走,那時車慢,要三四十小時,還得換車。他路過上海就在我家歇一夜,同我父母等四五口人擠在一間僅16平方米的屋子裏。

  印象最深的是胡誌釧跟我講過朝鮮戰場的若幹秘事,這於我這樣涉世太淺的人無異於振聾發聵。我直到改革開放時才敢講。再就是我去了五七幹校,在那裏又因“現行”受審查,我父母一時沒有我音訊很著急。胡誌釧在北京別的單位搞專案,他打聽了我的事情,給我父母寫信安慰他們;他還寫信給我暗示林彪“有事了”,這份情義真是難能可貴。   

  當年也有調幹生仗著“老資格”喜歡訓人的。還有人覺得吃學生食堂苦,自己夠級別要求吃小灶的,於是受到係裏批評。那年頭想搞這樣的特殊,真沒有門兒。同學三五成群出去玩,其中有調幹生的話,大家肯定是“吃大戶”,因為調幹生是帶工資上學的,我們則或靠父母供給或靠一個月十幾元的助學金。其實,不少調幹生都成家了,有家庭負擔。

上學時可以結婚

  調幹生找對象也是學校一道風景。當我們這些直接從中學考來的還懵懵懂懂時,他們早該談戀愛了。於是,我們就看戲,評頭論足,出主意,亂點鴛鴦譜,傳播緋聞。寒暑假的時候,宿舍人走了多半,高年級某宿舍門口會貼出一張信箋紙大的“告示”:“某某某與某某情投意合,定於某日在本室舉行婚禮,歡迎同窗友好光臨。”這多半是調幹生了,按今天的說法,是最典型的“裸婚”。

  “文革”十年,大家都被耽誤了。待到改革開放,起用青年知識分子,我們趕上個尾巴——因為四十出頭,年齡優勢還沒有完全喪失。我們大多成為各行各業的業務骨幹或中層領導。可那些調幹生就不一樣,他們年齡過點了。

  “調幹生”已成往事,也許永遠是曆史了。

  (《北京青年報》4.13 楊匡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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