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添香

une vie ne vaut rien, mais rien ne vaut une vie
正文

美好時光(6)

(2016-01-01 14:27:40) 下一個

 

" 文學的語言是為了向人們呈現這世界的真實,並在每個人的心中培植澆灌一顆獨立思考的大樹,思考我們生活的社會的苦難和不幸。而政治的語言,應當比文學的語言更加具有感染力和震撼力,感召我們用行動去改變社會。"

 

從昨天下午開始我就一直想盡快接近DAVID,未遂。今天算好時間,19點,在"美好時光" 剛開門的時候就出現在她的台階上。 沒有一絲上次的猶豫和揣測,迫不及待的扭開門鎖。 一陣格外清脆的鈴聲告知我的到來,我關好門,倆腳在門前地上的墊子上儀式性的左右蹭了倆下,眼睛已在前方搜索DAVID的身影。

他已經在上周我們初遇的那個角落。

" 晚上好,DAVID,好早,我昨天在下院看到你了!"  我快速敷衍的向老板點頭示意,便徑直走到DAVID 的桌前。像回到自己家裏一樣的拉開椅子,解開大衣圍巾,放下手包。

坐下,整理了自己的毛衣,袖口,領口,捋了捋頭發,等待他的發言。

"你可真行!幾百人裏你都找得到我!"

"我能在階梯教室掃到我的同學,在國會找到你這個杏仁眼那不是很容易!"  這樣的開場白我覺得很自然。

大學裏每天泡在圖書館椅子都不挪一下的必定是文學院,哲學院的書蟲。 我們法學院的隻要是沒課,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法庭或者國會觀摩。昨天下午的眾議院辯論,我特意留意尋找了DAVID的身影。可惜我在外圍後麵不能與他示意交流。 不過這也並不是我的興趣所在,我好奇的是辯論的人和內容,以及他們情緒上漲的樣子。隻是看到他有點小激動,算是熟人啊。

現在想起來,感到無比的幸運。 在我求學的這幾年,正趕上了法國政治史上罕見的"雙頭政治" 現象。這個在世界憲政史上都是極其罕見的。 右派總統希拉克的幾個法案在倆院遭遇阻攔,停滯後,動用憲法第12條解散了眾議院。期待重新選上一個比較和拍的國會,配合他一係列法案的小阻力通過。 怎可想,重新全民直選上來的坐在眾議院的多數,竟是他的死對頭,左派社會黨的人。 一個右邊的政府和一個右邊的總統,就像井底的一群青蛙,被四周左派的議員們圍觀,質疑。顯然政府的工作比以前更加艱難,寸步難行。可惜憲法同時規定解散國會這種殺手鐧也不能動不動的就頻繁使用。此時的總統亦不能再次任性,隻能做出妥協,任命一個左派的總理組建一個左派的政府以求和倆院顏色保持一致,要不然這工作是無法展開。而每次這種"雙頭政治" 都帶來了社會經濟的高速穩定發展,人民滿意程度也很高。可謂倆黨共和的最高境界。

政治,就是妥協之美。親臨,見證這麽經典的案例,我時常在一群混亂的辯論聲中走神:  這麽科學,相互製衡,友好又激烈的治國方式,如果在我的國家也是這樣,不是很好? 如果用母語和這些人辯論我的思想,或許我會更加如魚得水,更加沉浸。

我猜想,他比我的感受更加的強烈。 我也很想和他分享一些看法。況且,他比我更加身在其中。雖然我們並不能具體做點什麽。

"今天喝點什麽呢?小姑娘,還是威士忌嗎?“ 老板PIERRE很快走到我身邊,倆隻手交叉放在他的白色圍裙前麵。

"茉莉花茶吧!謝謝!" 我抬頭微笑的望著他。    " PIERRE,  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像耶穌? 雖然我知道你們左翼作家很多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哈哈哈! 是的,太像了! 我老早就發現了,隻是沒想到跟你說!"  我的調侃讓DAVID 輕鬆大笑, 加入到調侃的陣營。

"DAVID,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們天安門沒成功嗎?  我發現一個有趣的區別。 你看, 我們每次去倆院坐在後麵觀摩,看總統,總理,部長們撕心裂肺的陳訴,慷慨激昂的懇求,還有議員們毫不留情的打斷,質疑,嘲諷,唏噓,我們總是冷靜的傾聽和思考,或者小聲討論,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著散場後去找誰簽個把名,留個把影的。 而我看到當時的趙紫陽拿著電喇叭在學生中間,他給你們在背心上簽名。這讓我感到不是特別嚴肅,像是在追星。你有沒有趙紫陽的簽名?這個黨的書記,如果是在國會,不是議員的話,連個發言權都沒有的。"

"我沒去過天安門,具體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麵無表情,慢慢的,冷冷的。

" 柴玲這種人都成了領袖,我看過她的視頻,可見這學生的政治覺悟還真的不咋地!你個北大法律係的絕對比她有思想。" 我泡著我的茶,搗鼓著小勺子,癟嘴。趁機瞟了他一眼,試探。

他誇張的倆手伸了個大懶腰,口打哈欠,動靜很大,椅子在地麵吱的發出刺耳的聲音," 昨天討論得很晚,沒有休息好!"  倆手順勢又整理了他的西裝,坐了坐定,眨了三下眼睛, " 你去看看今天推薦的是哪個作家的什麽書,拿過來一本!"

年輕人,到哪裏都是給人跑腿。我並不介意,甚至是很樂意。 我起身去找堆在中間的書和作者介紹。我拿起上麵的一本打開扉頁,合上,很快回來。

"喏,今天的書,【思想無限,自由有限】,你的自由停止在他人的自由開始的地方!"  我把書的正麵調過來朝他的方向隔著桌子遞給他。 "法國人討論界定自由的範圍都撕扯了200年,可憐的中國人至今還不知自由為何物!不知從何下手!" 我不情願的歎了一口氣,坐下來,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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