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紐約,人們想到的就是曼哈頓。其實,曼哈頓是被東河,哈德遜河及哈林河所圍繞的一個島。在這個59.13平方公裏的島上,生活著超過一百六十萬人口,其中很多人寧願擠在曼哈頓的一個狹小的公寓裏,也不願意搬到布魯克林,或者皇後區,更別提新澤西了。但是有一個季節除外,每年的秋天,城裏的人會湧向紐約上州,甚至遠到加拿大,為的就是看楓葉。中央公園再好,它不能展現秋景的壯觀,隻有在山巒起伏的地方,才可以真正體會到“層林盡染”這個詞。
瞿曉華參加了一個登山俱樂部。 秋天,他們組織去Bear Mountain 州立公園登山和露營。曉華發現除了自己,隊伍中還有一個亞裔,她上前打了招呼,對方自我介紹叫Eric,也是華人。
到達露營地點後,Eric找了一塊比較平坦背風的地方迅速的架好了帳篷,並找來幹樹枝,點起了火,準備煮水。當瞿曉華終於把帳篷支好的時候,Eric已經將山澗裏的水過濾後,在煮咖啡了。咖啡的香味很快就彌漫開來,同行的老外也開始好不吝嗇的誇讚他。曉華這才發現,盡管為了這次露營她特地到REI買了裝備,與Eric比,實在差太遠了,她沒有取水壺,沒有過濾器,沒有火,沒有咖啡,沒有坐墊。。。她已經不願再往下想了。Eric遞給她一杯熱咖啡,笑著說:“你就打算這樣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喝冷水,啃麵包?” 曉華很難為情。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Eric邀請她坐過去,並遞給她一個戴在頭上的照燈,曉華這才發現她連照燈都沒有,自己實在太菜鳥了。“給了我,你呢?”曉華問。“我帶來兩個,怕電池不夠,摸黑就麻煩了。” Eric 一邊給自己戴上照燈,一邊回答曉華 “在野外,夜間一片漆黑,沒有照燈會出事的。你是第一次來露營吧?” 曉華覺得好丟臉,怎麽讓人家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Eric把泡麵煮好,對曉華說:“一起來吧,中國人的胃還是吃一些熱的好。” 曉華想起來她帶了一瓶紅酒,借著照燈微弱的光,摸索著回到她的帳篷,拿了紅酒,並加了一件擋風的外衣。十月底的紐約,傍晚已經很涼了,尤其是在山頂,頗有寒意。
Eric看了, 說了句 “你可真小資,一瓶酒的體積和重量可以帶多少生存必需品呀。” 曉華真是頗受打擊,她特地帶了這瓶2000年的產自加州Sonoma Coast地區的Pinot Noir 到山頂上來喝的。嚐了一口之後, Eric說 “不錯,Rich and silky, 應該是加州的。” 曉華心說,還好,算你識貨。他們就這樣吃著泡麵,喝著紅酒。
夜晚很快就降臨了,置身在山頂,黑暗360°的籠罩著,銀河係仿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這些讓瞿曉華想到了石堅帶她去過的Greenport,那一晚他們去了一個叫Claudio’s Clam Bar的酒吧,酒吧的外麵有個棧橋,專門給私人遊艇停靠和補給的。那晚月色很美,他們走到了棧橋的盡頭,石堅用手指著,告訴她那無數星星匯集的就是銀河係。那個畫麵在瞿曉華的腦海裏被定了格。
而今天,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在山頂上,並肩靠在岩石上,聽著他講述獨自出遊的經曆:南極,乞力馬紮羅山,阿爾卑斯山,撒哈拉沙漠等等,Eric還說他要獨自去喜馬拉雅山。瞿曉華開始崇拜他了,獨自出遊一直是她的夢想。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瞿曉華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不太熟悉,但是宏量而有磁性。
“請問是瞿曉華麽? ”
“是的,請問你哪位?”
“我是Eric, 你好麽?”
曉華想起,露營之後他們互換了電話號碼,轉眼兩個多月了。當時Eric給她一種很溫暖的感覺,這是之前她在石堅那裏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可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這種溫暖是否是那杯滾燙的咖啡所帶來的錯覺,她想如果再見到Eric時,如果還會有同樣的感覺,那才是真實的。
Eric 來電話約曉華下班後去中央公園滑冰,“記得你說,從來沒有在中央公園滑冰過,想補上,就今天吧。” “可是, 我......” 曉華想說自己不會滑冰,還沒等她說出口,就聽Eric說 “我在你的辦公大樓的lobby 等你。”然後就掛了電話。
他們沿著第五大道,從40街一直走到了中央公園。臨近聖誕節了,馬路上到處是喜氣洋洋的購物人潮,街道兩邊的商店也早早地為節日進行了專門的櫥窗設計。Eric 很高,有186公分,偏瘦,可能和他經常登山有關,他走的很快,曉華跟的有些吃力。在一個紅綠燈的地方,Eric一把抓住曉華的手,疾步前行,之後就再也沒放開。
滑冰場上,曉華死死的攥著Eric的手,在他的引領下,加入到滑冰的大隊人馬中。那些人滑的太快了,不由自主地,曉華的手握得更緊了。
晚上回到公寓,曉華再次確認那種溫暖的感覺確實存在,而且還多了一份依賴,然而從石堅那裏她從來沒有過這些感覺。於是她給石堅發了個短信:我們分手吧。
之後的幾個月, Eric和瞿曉華象所有戀人那樣約會,他喜歡叫她“H”。曉華問,H是華的縮寫,還是Honey 的字頭,Eric說這要看他的心情。於是出於報複,曉華叫他ET,T是他的姓的字頭,ET又正好是斯皮爾伯格拍的外星人的名字。於是他們之間會出現這樣無厘頭的對白:
“H, 你今天過得好麽?”
“是的ET,我很好,你在外星球也好吧?”
“這裏不好,沒有一個叫H的,我要回地球去!”
五月份,Eric要去西雅圖出差,邀曉華一起去。在Eric到微軟談事情的時候,曉華就一個人去逛海邊的Pike Place Market, 這是個小商販的自由市場,開放於1907年。這裏有當天從海裏打撈上來的海鮮,用冷凍包裝盒經快遞發給全美的客人。還有一段專門賣鮮花,有各種顏色,各個種類的鬱金香。市場的對麵就是1971年開的第一家星巴克咖啡店,星巴克的總部就在西雅圖,據說整個城市一共有424家店。
曉華非常喜歡西雅圖,這裏不象紐約節奏緊張的讓人窒息,又不象洛杉磯那麽的鬆懈,就是毛毛細雨下個不停。她開玩笑說“我們搬到這裏來吧。” 沒想到Eric 緊跟著問了一句“那你願不願意跟我搬回中國去呢?” 然後他說“H,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工作是什麽” 曉華說:“我知道你是搞電腦的, 在摩根斯坦利工作。”
Eric於是告訴曉華,他自己有個公司,做軟件開發,是為大企業專門寫應用程序,在這些企業購買使用了他們的產品之後,他們還要提供維護的服務,摩根斯坦利就是在使用他們的軟件。曉華不明白為何Eric要跟她講這些。Eric接著說,最近很忙是因為幾個公司在跟他談收購意向,最後他接受了微軟的並購,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曉華“哦”了一聲,她更希望Eric是個本本份份打工的理工男,此時的她已經聽得心煩意亂了。Eric還在繼續。他說他要回國去,他的一個項目在國內已經獲得了天使投資,工廠會設在杭州。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問“H,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曉華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眼睛望向窗外,透過雨霧可以看到海。她想起之前她與一個網絡作家的對話,她問他會把什麽放在愛情前麵,他說家庭,她問為何不是別的,他說家庭就是指責任,責任是在愛情前麵的。曉華有父母,兒子都在美國,她不能為了愛情而拋下這些責任。
Eric 走了,曉華的心空空的。一天,她邊開車邊聽蔡健雅的歌
提起所有對你的思念
把思念推進個黑暗的房間
房間就在廚房的後麵
沒人會發現
煙不離手把自己灌醉
醉醒過後笑自己有多狼狽
泡的咖啡有苦的滋味
我睜開了眼 忘記你是誰
讓風箏自由幹脆剪斷了線
讓他忘了天空隨風而飛
越飛越高直到看不見 像電影裏的畫麵
這樣也許能讓我好過一些
把你當作風箏隨風而飛 越飛越高直到無所謂
我剪斷了線 不再對你懷念 。。。。
不知不覺中,她已是滿臉淚水,甚至連道路都看不清了。隻好把車停在路肩上,打著雙閃,她痛痛快快地哭了。哭得有些歇斯底裏,聲兒很大,自己都被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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