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添香

une vie ne vaut rien, mais rien ne vaut une vie
正文

美好時光(1)

(2015-12-19 15:39:13) 下一個

引:

 

"我們每個活著的人,都像刺蝟或者蝸牛一樣的保護自己。拿刺蝟來說吧,孤單或者寒冷的時候,渴望同類的靠近,或者會主動試探著去與同類靠近,卻又自帶著一段與外界的天然距離,這其實是個很痛苦煎熬掙紮的過程。不同的刺蝟,刺的長短自然是不同。 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一小塊鋪滿灰塵的黑暗地帶,不曾告知與任何人,但是,時常,隻需要很微弱的一絲光線照進來,這些塵封的顆粒就會翻滾起來,格外顯眼。 並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而翻滾,而是這些塵灰一直都在我們內心翻滾,隻是有了光線才被看到。"   這可不是我說的,是我每個周四晚上來聚會的一家叫“美好時光"的作家餐館的老板說的。 這裏也是我和DAVID 偶遇的地方,一個在中國30年騰飛環境下成長的80後女孩和一個參加過89學潮的中年男人偶遇的地方。

 

(1)

 

我在2000年報考武漢大學法學係未果後,來到了巴黎四大。這是一個非常自然的軌跡,那個時候一年幾十萬的費用對我的父親來說,隻是一套西裝的價格。我的父母也認為讀個二流的學校沒必要,丟人現眼。因為他的生意上的朋友的孩子人家都已經在留學,或者正在辦留學。我的落榜隻是將我留學的時間提前了四年。也不排除我自已的意願,我的高中班主任語文老師,也是我父親高中時代的同學,隔三差五的給我洗腦,什麽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差一分,毀一生。你有這麽不差錢的父母怎麽可以落後?早點走!

但是這在十年前,也就是90年代初,我是想都不敢想的,那時我的父親還在深圳火車站睡紙盒子,連個住旅社的錢都舍不得,據我母親說,這還得虧她娘家幾個稍微寬裕的兄弟的幫襯,要不然我父親連去深圳的路費都不夠。我的母親在家種點菜拿到集市上換錢,偶爾會買根油條給我姐弟倆解饞,但是大部分時候是我的弟弟吃,我站在旁邊看。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也從未去詢問我的母親為什麽我沒有。

和我玩得好的幾個姐妹家都是這樣, 或者我還算是幸運,記得有一次在一個姐姐家裏玩,她的弟弟倒開水不小心灑在了身上痛得嗷嗷叫,在隔壁的她的父親聽到哭聲,跑過來就是給這姐姐倆巴掌,當時我目瞪口呆,後來才明白姐姐照顧弟弟是天職。

我很幸運,相比較這個姐妹。我的父母從未對我動過手。

我在這個叫做俞家村的地方一直生活到十歲,童年的雙眼看到的點點滴滴在我的心裏烙下一輩子的印。

6歲的時候,一個傍晚我的小姨帶著我去鄉衛生所看我生病的母親,聽到一個4,50歲左右的婦女說去找一把鍬,當時我根本不知是幹什麽,後來聽我母親回憶這個事情,她說她的眼淚瞬間直流。我要再一次的慶幸,我是頭胎,要不然埋在衛生所亂葬崗的就是我。我也問過我的父親,生個兒子真的有那麽重要麽? 我的父親說在農村就不行,非得要。 果然在一次放晚學後我聽到和鄰居起了口角,"你搞得這麽熱鬧又有個什麽用,將來沒有兒子送終!"

在我們徹底搬離這個村莊,每年過年回來祭祖上墳的時候,村裏人對我父親都是十分的尊重和敬仰,我的父親也十分享受這高高在上的感覺。從村裏的赤貧變成了首富,這逆襲的快感他人是無法體會,至少我無法體會。 路是他修的,學校也是他出錢蓋的,每個老人孩子都有他親手給的紅包,那個當年罵他沒兒子的人現在也是對他客氣得不得了,滿臉堆著皺紋和微笑一口一個哥的叫,給我們帶路去祖父的墳頭,拿著鐵鍬朝墳上添土,待我們的車子開走後,還站在村口依依不舍的揮手告別。回程的路上又是十年如一日的憶苦思甜教程,村裏人是如何的卑孼,人性是如何的醜陋,他是如何的迎難而上,永不滿足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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