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曉

看現在 憶過去 想寫就寫寫
正文

十五年前今天的此時此刻

(2016-09-11 19:22:20) 下一個

     要說到十多年前某日所發生的事讓你還記得很清晰的話,那一定是你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事,要麽就是特別重大的事件,如戰爭,地震,海嘯等等,但要加上此時此刻,那就是非同一般的印象 ,非同一般的事了。

     我那年今天的此時此刻,正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電視屏幕。那一夜,所有的電視頻道都在播放著breaking news,那個大家都知道的事件。從早到晚的情形,都記得很清楚,難已磨滅。

     那天早晨上班不久,隔壁管財務的女士象遭打劫發了瘋似的跑了進來,驚慌失控地大叫“hijacking, hijacking  ”!

     我們都怔住了,發生了什麽? 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了。“劫機”,劫機那些年來雖不說多見,但是也不是頭一次聽說,用得著那麽驚慌嘛?

     看著我們的表情不是太強烈,那女士急忙從櫃子中搬出了一個落了灰塵的收錄機, 扭開頻率,大家都豎起耳朵聽起來。

       一架,兩架,……衝向撞進大樓,這下覺得事情不那麽簡單了。當時對恐怖組織,恐怖分子還是很模糊的概念,究竟發生了什麽?

      下班後,扔下包包,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視,就是那上麵那一幕。從五點坐到半夜,一刻也沒離開過沙發。

      看這那電視中的場麵,雙子塔人們遭遇著如地獄般的酷刑。刺鼻的濃煙、熾熱的火焰、驚恐的人潮,哭泣聲,叫喊聲,無奈又無助。消防救援人員衝向前線,又葬身火海與坍塌。

       一夜未眠,腦子裏全是那像原子彈爆炸一般的黑色雲霧,驚恐萬分,蓬頭垢臉,滿身塵土,四處狂奔的路人和那一如既往衝向濃煙夾火球搖搖欲墜大樓的消防隊員。

      第二天報紙的頭版畫片,是更讓我驚駭,恐懼的場麵,一輩子都在你腦海中深深地印刻著,一個身著淺色襯衫的人從大樓直愣愣地頭朝地飛落下來,上麵是濃煙滾滾,下麵是深達數百米的地麵。是忍受不了高溫的熱灼和濃煙的嗆咳, 極度絕望中求得生命的解脫貿然跳樓。還是被爆炸所產生的巨大衝擊波推出玻璃窗外。

      那一夜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我該選擇留還是跳,這是非常殘酷痛苦的選擇,事實上是在有正常思維的情況下,在短短的一兩秒鍾 ,做出判斷,這個判斷並不是生和死的選擇,而是留在樓內活活被燒死,還是跳下被跌死,哪一種死更少點痛苦,更短些時間。我設想還是被震昏了的好,讓衝擊波推出窗外。至少昏迷之中心理情感還不至於那麽痛苦。之後,一些機構分析,那天落下的人很多不是主動跳下的,而是被爆炸氣浪炸出大樓,或是被吹出大樓的。這也是我想要的最好結果 。

     這幅照片後來被評為30幅突發事件中最為震撼的照片之一,名為The Falling Man ,是美聯社攝影記者Richard Drew抓拍到的,當時他在曼哈頓地區拍攝另一題材時聽到消息,冒險搭乘地鐵進城,在雙子樓附近取景器上看到一個從天而降的人,時間是2001年9月11日,9點41分15秒,北樓。他追蹤著目標,連續抓拍了9到12張。隨後美國和全世界的數百家報紙都轉載了這些照片。有分析說,跳樓者僅需10秒左右就可墜落地麵,速度達240公裏/小時。據統計,至少有50至200人因墜樓死亡。有頭朝地,有腳朝地,有雙人攜手的,最後一刻也要在一起。也有四肢像大字型橫著躍下的…… 而目睹者說,那時真分不清是人,是辦公設備,建築材料,稀裏嘩啦,一股腦從天而降。這些舊照仍可在網絡圖片中找到。

    北樓的92層。南樓的第81層成了生死線,上則死,下則生。看著電視裏大樓還沒有倒塌時,那飛機嵌入的上方層樓一雙雙伸出窗外乞求獲救的雙手,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那天人們拍攝了的照片和錄像,真實記錄了曆史的瞬間。全世界都目睹了世貿北樓的跳樓者。許多人在互聯網上看到了這悲壯和淒慘的一幕。出於對死者和其家屬的尊敬,這類照片隨即全被刪除了。CNN曾實況轉播了跳樓人的畫麵,但新聞轉播室的人馬上意識到直播將給公眾帶來負麵影響,隨即卡斷了這些令人膽戰心驚的現場畫麵。

      隨後幾天,沉浸在痛苦中的市民貼滿了尋人啟示,街燈柱上、牆上、商店的窗戶上、醫院裏……傳單上列著倉促中能夠收集到的一切信息,姓名、身高、體重、眼睛和頭發的顏色、血型、電話號碼等。幾乎所有的傳單都標注了失蹤者工作的樓層。雖然知道幾乎沒生存可能。

      那些日子天天看報看網看電視,紐約是個大都市,各國各籍都有,終於華人的照片麵容也出現在報刊網絡,記得一家五口樂融融的全家福照片,三個孩子笑眯眯依偎在父母身邊,最大的也不過十來歲,他們的爸爸就在那棟冒煙的樓裏上班,和公司裏的大部分員工一樣,都沒有能夠逃出來。這三孩現在也該進入大學或是工作了,如果他們的父親還活著,該是多麽高興啊!

     還有一家,是國內的父母探望兒女,本是高高興興地來,也高高興興地回去,不料卻搭上了死亡班機。

     死亡人員來自於八十多個國家。

     接踵而來,先生公司的一位副總裁,也在被劫持的那四架飛機之一中遇難。他所在的部門80%客戶都是那兩棟樓裏的金融保險公司。平時大家經常在電話中交談,雖然從未見過麵,但那熟悉的聲音永遠地消失了。

     一周後,停止交易數天的股市終於開盤,本來一年前在發飆股市中獲得的盈利後又被泡沫擊中消失飴盡的股票, 又被這一周的連連狂瀉暴跌擊敗得潰不成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

      當年的聖誕節,帶著孩子去迪斯尼樂園時,路經紐約,那時仍然在清理殘骸垃圾,給人仍是淒涼景象和複雜心情。後來那塊地稱為Ground Zero。而遠離數千裏之外的佛州完全沒了熱鬧喧嘩的節日氣氛,70%的酒店都是空置的,夜晚的建築物內少有燈光。

      之後的十年間,又去過紐約數次,然而帝國大廈的觀光台代替了原來想去的雙子塔,但眼睛總是瞄向那個方向,幻想著那兩座高聳入雲的大廈。

     2004年,從帝國大廈觀景台看紐約市區。

 

     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也有些淡忘。

     數年之後看到一本雜誌和報紙的一篇長篇追蹤報道,又感到痛心和難受。

     在大火濃煙中僥幸逃出的人,有的是傷至筋骨神經,喪失運動功能,永遠和輪椅作伴。不少皮膚都有深度的燒傷灼傷,度過了感染關後,又要麵臨多達十多次的植皮修複手術,麵容被毀,肢體功能受限。特別是女士們,數年放棄出門,拒絕和人交往,使人想到了那個老電影《夜半歌聲》中的宋丹萍。

     還有就是兩棟的百層高樓有120萬噸的高強度高密度建築材料在燃燒,高樓內有五萬多台電腦,北塔就有300-400噸的石棉。空氣中有大量的石棉、鉛、人造纖維和多環芳烴。參與地麵營救、清潔,消防員、警察,及周圍居民患上癌症者多達近數千人,其中消防隊員中的許多人長期忍受病患煎熬,多半是呼吸道係統和腫瘤,已有110名消防員因癌症去世。會否有更多人因此罹患癌症或其他生理、心理疾病,不得而知。很顯然,對他們而言9-11的陰影還沒有過去。

    最新的消息,截至今年6月30日,有5441人因9-11事件影響被診斷患上癌症。4692人為當時參與地麵營救、清潔的消防人員、警察、環衛工人和誌願者,另外近750人是世貿中心附近的居民,或是在附近上學、工作的人員 。

    接下來就是我們這些普通百姓感到不便了,從“從不設防”   到“全民反恐”,小到什麽粉末,大到什麽背包,9-11以後安檢反恐措施大大增強,而經常坐飛機的我們也經常遇到尷尬煩心事。

    脫鞋: 我春末至初秋都不喜歡穿襪,所以經常是一雙涼鞋。到安檢處,鞋一脫,就光腳丫滿地跑,即不雅觀,也嫌那地麵肮髒,但也無奈。

    脫外衣:  因為飛機有空調,所以即使夏天,也帶穿著夾克,裏麵的衣服就比較簡單隨意了,第一次脫夾克時,感到有點尷尬,無袖短衫,雖無關大雅,總覺不安。以後每次出門,都要想一想低胸的不能,無袖的不妥。還有一次,雙手高舉時安檢探測器報警器總是響,我已很清楚沒有金屬物件,但還是讓搜摸了全身,無奈還是響,最後發現是頭上的一發卡。

     記得還有一次出門度假時,先生的老板突打電話,要求把計算機帶上以便聯係工作,他匆匆忙忙柃上計算機包就走,到安檢處馬上就給攔下了。

  “包裏還有什麽東西”?安檢人員很嚴肅地問。

  “沒有”,這就是個計算機包,不放其他東西,他很肯定回答。

      連問兩次,都是沒有,安檢人員把包倒了個底朝天,一把隻有三分之二手指長的袖珍瑞士軍刀掉了出來,我倆的頭上頓時冒起了冷汗,不知是幾年前為了方便還是怎麽著,臨時放進去的,之後忘了,以後還有好一陣子,到處找這把刀。

    還好,安檢人員看我們麵相也不是恐怖分子,隻是問道,扔掉,還是寄回家?

    這把刀跟隨我們二十多年了,當然不想扔,結果填表,繳費。費用比買的錢要多得多。等辦完手續,急吼吼跑到登機口時,揚聲器喊著我們的名字,就剩我們一家了,登機口即將關門。

     還有不少諸如其類的事。以前去歐洲,擔心的就是偷竊,而現在你不知道車站,街道,飯店,娛樂場所,這些你必經的地方,保不準發生什麽。

 

    去年我們旅遊返回紐約時是5月28號,第二天正逢新世貿大廈觀景台首次開放,所以決定住兩晚,一直想看看新建的大樓。

    因為第一天開放,遇難者的親朋好友優先,我們沒買到票,所以沒上去,就在周圍看了看。

    新世貿中心一號樓

 

遺址前的一組消防隊員雕塑。那年當天,343名消防隊員犧牲在倒塌的樓裏。

     兩個大坑已經被修建成兩口6米深、各占地4000平方米的方形水池,這是全美目前規模最大的人工瀑布,水池四周外圍刻著遇難者的名字。巨型水池旨在銘記殞難的生命,

美國航空77號班機和聯合航空93號班機罹難者的名字

家屬在遇難者的名字旁插上鮮花寄托哀思。

   唯一見證15年曆史的樹。

   那天爆炸的濃煙,火焰,墜落的建築材料把周圍的樹全都砸光,燒死了,唯獨這棵樹活了下來,所以用木條圍了起來,還寫了說明。現在仍然是鬱鬱蔥蔥,健壯挺拔。

     當我碼完最後一個字,貼完最後一張圖,正是十五年前電視重播南樓倒塌場景的那時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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