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的曼穀氣溫已升至35度以上,加之濕熱接近40度。出門驕陽似火汗如雨下,先前行遊的興奮心情已蕩然無存,隻想躲在酒店休憩。這不是一個好的旅遊季節,而安排的行程也有點緊,去北部涼爽之地清邁的時間不夠,對南部的芭提雅沙灘又毫無興趣,但是不管時間緊不緊,天氣熱不熱,北碧府的桂河大橋是一定要去的。這是行前就定下的計劃。
River Kwai 桂河是泰國西部的一條河,而在二戰時期卻因為修建了一座鐵路橋和其後的一部電影使得它赫赫有名。
這部1957年的二戰大片叫The Bridge on the River Kwai 就叫桂河大橋。此片在來年的奧斯卡獎獲得最佳影片、劇本、導演、男主角、攝影、剪輯、音樂等七項獎。雖然故事情節是虛構的,但這段曆史確是真實的。這就是來泰國一定要親自目睹那條死亡鐵路和回顧那段血腥殘酷的曆史。
桂河大橋電影劇照
二戰期間日本在遠東三大令人發指的反人類暴行,除了我們再熟悉不過的南京大屠殺之外,其餘兩個都發生在南亞,一個是菲律賓巴丹半島的Bataan death march (巴丹死亡行軍事件)。再一個是泰緬的Death Railway (死亡鐵路)。
巴丹死亡行軍發生在偷襲珍珠港事件之後,當時美軍還在懵怔於突如其來的打擊之時,日軍又趁機發動了入侵太平洋沿海東南亞國家的戰爭,入侵菲律賓四天之後就攻下了馬尼拉,馬尼拉灣西部巴丹半島的美菲聯軍陷入重圍被俘,78000戰俘們在6天徒步跋涉至120公裏外的戰俘營途中,超過15000人在路上因為濕熱高溫,饑渴,熱帶疾病泛濫和滅絕人性的肆意殺戮而死亡,而在抵達戰俘營後,又有超過26000人在兩個月中遭殘酷折磨間接死去。
當然日本也為這些暴行付出了代價,二戰結束後這次行動的主要指揮官本間雅晴在被俘之後甚至都沒有經過東京審判,就直接被卷土重來的美菲聯軍最高長官麥克阿瑟在馬尼拉下令執行了槍決。
而菲律賓的另一個慘案是在1945年2月二戰末期,日軍在撤離之際,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殺害了10多萬的馬尼拉市民包括一次騙殺了近1000名兒童。每天平均殺戮3000人,與南京大屠殺極其相似。這就是Manila massacre(馬尼拉大屠殺)。
第三個暴行就是泰緬死亡鐵路,1942年太平洋戰爭期間,日軍因受盟軍轟炸無法安全使用馬六甲海峽,為了鞏固強占的東南亞各國以及補充緬甸的日軍物資武器而修建了連結泰國北碧和緬甸的鐵路,強迫20多萬東南亞勞工和盟軍戰俘作為苦力修建。最終目的是要連接泰國曼穀到緬甸仰光的鐵路,形成完整的戰備陸路通道。
當時中國戰區的遠征軍正在滇緬浴血奮戰,如果泰緬鐵路通行就能掐斷滇緬公路的後勤資源通道,長驅直入全麵占領中國,甚至對英屬印度以及滇緬連接的中印公路也就是史迪威公路造成威脅,把盟軍對中國提供給的軍事物資的線路統統斬斷。
泰緬鐵路經過的泰緬邊境屬熱帶雨林區,地形險峻,氣候惡劣,盟軍戰俘們和東南亞勞工在衣食無保、瘟疫流行、生活條件極端惡劣的情況下被強製性高強度地苦勞,不到兩年時間就有10萬多人在建造鐵路中被折磨而死。以血肉之軀拚死勞作建成的鐵路由此被稱為死亡鐵路。而桂河大橋則是泰緬鐵路中最重要咽喉一段。
曼穀市內交通高峰堵塞不堪的程度如果不是眼見為實真是難以想象,真可謂寸步難行。雖然租了車,根本就無法開出,隻能閑在旅館,難怪被列為全球城市交通堵塞的榜首。
盡管曼穀市區有去北碧的火車,但這是一條懷舊式的慢車,其實有時間的話應該坐一坐,體會一下昔日的感覺,但在酷暑盛夏無空調來回還要十幾個小時。就決定放棄了。再者怎麽也得讓小車發揮一下作用吧。
泰國的高速公路是這樣的,路邊都是居民住家。不知他們怎麽跨過馬路到對麵。當然開車速度怎麽也放不快。
泰緬鐵路全長約415公裏,東南起泰國Kanchanaburi北碧府,西北到緬甸的Thanbyuzayat( 丹彪紮亞)。304公裏在泰國境內,其餘100多公裏在緬甸境內。沿途經過的是荒無人煙的山區,懸崖峭壁,激流險灘和茂密的熱帶雨林,是瘴氣彌漫,毒蚊毒蟻和螞蟥的荒蠻之地。
桂河是泰國的第三大河,也是緬甸與泰國的國界。河水清澈碧綠,無聲無息向遠方緩緩流去。比起在前去過的柬埔寨洞裏薩湖的泥漿濁水和曼穀湄南河的黃渾色彩來說,更是寧靜如畫,盡管已成旅遊點但毫無喧鬧,與曼穀人潮如流車水馬龍的景象相比真是天壤地別,絕對是個休閑的好地方。
沿河兩岸到處是特色的水上浮動飯店和酒吧,如果不知道這個曆史事件,哪能想象出70多年前的這裏竟是猶如人間煉獄的場地。
遠處的橋是另一座公路橋,而戰爭中遺留的橋現在隻是步行和觀光火車通過。
昔日鐵軌兩邊工具勞作的叮當聲已變成了現在沿途商店小販的叫賣聲。
大橋旁有個叫JEATH的戰爭博物館,首字母縮略詞JEATH代表參與鐵路建設的主要國家:日本,英國,澳大利亞,美國,泰國和荷蘭。展示的是當年的火車和軍需戰車。
大橋的始端矗立著兩個美軍未爆的炸彈,猩紅的塗漆,像是敘說著過去的血腥歲月。
橋頭這座碑文是為紀念美國的戰俘,當時約有700名戰俘參與修建大橋,其中365人死於奴役般的勞動,疾病和非人虐待。戰後美軍戰俘的遺體運回了本國。
Hell under the Rising Sun《太陽旗下的地獄》這本書是戰俘回憶錄。是德克薩斯第131野戰炮兵團第2營的士兵在成為日軍戰俘後經地獄航船到新加坡樟宜戰俘營、然後被迫轉移到泰國,修建泰緬死亡鐵路悲慘遭遇的經厲。
河岸邊是戰俘集中營,可以看到戰爭時期的軍車吉普。
不過已商業化了,軍車上裝滿了飲料水果向行人兜售。
過了桂河,崇山峻嶺漸漸顯露,越往緬甸的方向越是險峻。當時北碧府西區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山區,氣候炎熱、瘴氣籠罩。
就像電影裏那個日本大佐齋藤說的那樣 :“戰俘營不需要高牆和鐵絲網,四周都是荒無人煙的樹林,沒有人能從這裏逃出去”。
這條鐵路原是由英國在20世紀初計劃勘測的,但因難度太大而放棄。為了實現占領東南亞的目標,日軍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前的1939年就計劃修建一條鐵路連接泰國和緬甸,以便占領控製緬甸,也可以從那裏掠奪礦產、木材等資源,同時造成對中國大後方的威脅。
1942年3月底,日軍完成鐵路線的全部勘測。此時,日軍的海上補給線正麵臨盟軍的不斷轟炸,這讓他們進一步認識到修建鐵路的重要性。日軍最高司令部終於下達鐵路建設的命令,工程在泰國和緬甸兩邊一起開工,泰國的工程起點為北碧,緬甸的起點為丹彪紮亞。
而鋪設的鐵軌和枕木則是從被占領的爪哇、馬來西亞等地拆毀的不列顛馬來亞聯邦鐵路和荷屬東印度鐵路。
1942年開始建造木橋,因怕轟炸以備不患,數月後又開始建造鋼筋水泥橋,第二年6月桂河大橋修建完成後,遭到盟軍轟炸,兩次被摧毀,兩次又被日軍修複。而實際電影的場景不是在這裏,是在斯裏蘭卡的一個小鎮上。也不是電影中由盟軍小分隊安放炸藥摧毀的木橋。而是在1945年4月被美國空軍的B-24轟炸機投下4枚1000磅重的炸彈,木橋徹底炸毀,鋼筋橋摧毀了兩個中心跨度。二戰以後已無法使用。
這是老照片,摧毀後的橋。
現在的桂河大橋水泥橋墩在日本製造,送到泰國作為戰爭賠償。有九個彎曲桁架段。拱形部分是原來的。
主橋並不長,隻有200多米。
工程中總共募集了1萬2千名日軍包括800韓國人,隸屬第五鐵道聯隊, 他們大都是工程師,監工和警衛等。盟軍俘虜6萬2千人,大部分來自英國,澳大利亞,荷蘭,美國等。被騙被抓的勞工超過20多萬包括泰國,緬甸人, 馬來人和新加坡人, 也有華人、爪哇人、泰米爾人和克倫族勞工。
工程開始時,盟軍為了切斷這條運輸線,經常空襲鐵路,後來偵查發現這裏不僅僅有普通勞工,還有好幾萬的戰俘,消息傳遞到盟軍總部,飛行員們得知後心痛萬分,於是盟軍隻好暫時停止轟炸。
這條鐵路按照公裏數和地質難度,應在6年完成,但在日軍槍口與屠刀的威逼下,勞工和戰俘每天被迫工作十幾個小時,所以隻用了17個月便建成通車。創造了建橋史上速度最快的“奇跡”,但這個奇跡是十萬人用血肉之軀換來的。
雖然穿的鞋子底很厚,但在酷熱高溫下,在滾燙的鐵軌上每踏出一步都有鞋底化掉的感覺,周圍又沒有一片遮蔭的地方,猶如在燒烤架上烤肉一般。
想著鐵路開工時也是同樣的季節,同樣的高溫,戰俘們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在瘟疫肆虐的原始森林裏長時間的勞動,遭受肉體和精神虐待。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死亡的盟軍戰俘達1.6萬人,亞洲勞工9萬多人。415公裏長的鐵路,平均每根枕木就有一名死難者,每修築1公裏就有250之多人付出生命。平均死亡率達35%。這一路真可謂是10萬白骨堆積而成的,每走一步宛如踏在築路者的身軀上麵。
而在緬甸鐵路的另一端,一位活下來的戰俘日記中回憶說“與緬甸叢林的生活相比,桂河大橋工地的生活要好得多,(緬甸)雨季住在沒有屋頂的草棚裏,一天僅250克的黴爛蛆蟲米“。說明緬甸那段的鐵路建造更為艱難和殘酷。熱帶叢林中不見天日,瘴氣潮濕,毒蚊滋生,瘧疾、傷寒、痢疾、霍亂,登革熱、腳氣病和熱帶潰瘍都是多發疾病,每天因霍亂就死20個,潰瘍爛穿骨頭的屢見不鮮,甚至用蛆蟲放在創口上來吃掉腐肉。連日本鐵道局都有百分之八的人死亡,他們的條件遠比戰俘和勞工好得多,可見這條鐵路建造的條件多麽惡劣。
這也使我想到同時在緬北中國遠征軍困在野人山的一幕,瘴氣彌漫,巨型螞蟥,毒蟻毒蛇,半數的士兵死於惡劣的自然環境和熱帶疾病,都是發生在同樣的環境之中。
向北延長的鐵軌,數不清的枕木和孤魂怨靈。
鐵路每隔幾十米,兩側就有突出向外的站台,當火車開來時,遊客就必須站在站台上,與過來的火車擦身而過。
看上去遊客大都是來自於歐美,其中一些他們的祖輩在這塊地域有過慘痛的的經曆,或是永遠地留在了這裏。過走了個來回,沒見到一個中國遊客。聽說國內旅遊團不把遊客帶到這裏,都去看人妖去海灘了,恐怕這段曆史漸漸地會被淡忘。倒是一些夾著日本口音的亞洲遊客不時地經過,或許他們的祖輩也曾有這條鐵路的經曆,或許也是想了解那段曆史和他們的國家在那時到底做了些什麽?
在迷你小車站坐一坐,暫避一下酷熱,靜靜地想一想。
二次大戰結束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判決111名日本軍方官員因鐵路建設期間的暴行而受到危害人類罪的審判。其中32人被判處死刑。
每年的11月份,泰國政府都要舉行紀念死亡鐵路的晚間燈光秀,老式火車慢慢駛過橋麵 ,以聲光特效、煙火,及舞台劇的表演方式,重現二次大戰時的事件和鐵路修築的辛酸血淚史。
電影裏的插曲對我們來講是再熟悉不過了,如果說十人中有九人沒看過桂河大橋的電影,我敢說十有八九人都會哼唱這支曲子,更是口哨愛好者的必修曲之一。這個名叫Colonel Bogey March《布基上校進行曲》是一戰時期的作品,英國作曲家Kenneth J. Alford(奧爾福德)創作於1914年,已伴隨我們走過了一百多年,被桂河大橋電影作為插曲後,以至於很多人都忘了它的原名,直呼《桂河大橋進行曲》。甚至今日連小學的音樂課都把這隻曲子編為教材。
電影片段視頻。
後來又改編成了管弦樂,交響樂加口哨。這是隻膾炙人口,輕快詼諧,活力四溢,莊嚴有力的歌曲。戰俘們雖是身陷囚禁,雖住惡劣殘酷的戰俘營,雖是衣衫襤褸,雖是奴役般的苦力,雖是饑餓疾病,仍顯示出他們仍保持國家和戰士的強壯士氣及做人的尊嚴。步伐整齊,正氣凜然,向日本守軍顯示了不屈的鬥誌。
好萊塢音樂會管弦樂團
西班牙電影交響樂團
每天都有北碧駛向Tham Krasae的火車,我們從曼穀出發駕駛時一點都沒有怠慢,但因路況在到達北碧府車站時,仍然遲了一步,火車剛剛離去,下一班要等數小時之後。因為酷暑難熬,還要在曼穀交通高峰前趕回去,隻能放棄這段行程,有點感到懊惱。因為這段路線不僅是風光迤邐山水如畫,而且是體驗死亡鐵路的建築者艱辛很重要的一段。
下麵的圖片來自網絡。
現在仍是老式火車,已作為觀光用,沿線要跨越許多陡峭湍急的丘陵山穀河流,但仍然沿用當年戰俘搭建的木製高架橋的式樣,鐵軌依山勢鋪就,立於峭壁之上,一側是高山,另一側是懸崖,崖下則是蜿蜒流淌的桂河。可以想象在無機械化單憑原始工具的修建過程是何等殘酷。在整個鐵道線上共有600多個大大小小的橋梁。
美麗絕佳的自然風景伴隨著罪惡醜陋和殘酷殺戮。
死亡鐵路最艱難的地段是深藏於峰巒疊嶂之間Hellfire Pass地獄之火通道,距桂河橋80多公裏。這段由澳大利亞,英國戰俘和馬來印度勞工修建的鐵路。
這段地質是堅固的岩石,戰俘和勞工們幾近用原始的工具硬是用在山中插仟切割出了一條道,因為難度太大,進展也慢,所以日軍采取了加速運動,也是這條鐵路人間煉獄的一段。每天要夜以繼日工作18小時,在黑夜中借著油燈和火把在插仟鐵鑿撞在山體上濺起簇簇火花的光影中勞作,遠看好像地獄裏的點點之火。雖然這段隻有600米多長,卻有700名戰俘之中的70%因過度勞累、饑餓、疾病和虐殺等死亡。所以叫地獄之火通道一點也不為過。這裏的白骨更是堆成了山。
後來澳大利亞戰俘後裔在這段鐵路之上修建了一座“地獄之火通道”博物館。
1945年2月,英國皇家空軍炸毀了此段鐵路。現在這段鐵路遺址是不通火車的,隻有公路跟隨旅行團。
這是緬甸盡頭Thanbyuzayat的死亡鐵路博物館,2016年完工開放。
一位父親是澳大利亞戰俘並迫使參加了死亡鐵路修建的作家Richard Flanagan花了12年時間寫下了The Narrow Road to the Deep North《通往深北的狹窄之路》小說,他是根據父親的回憶錄構思,並決心在父親去世前完成,當完成後告訴他的父親即將出版時,98歲的父親當晚就去世了。帶走了這位前戰俘的一段心願。這部小說得到了Booker Prize 布克獎,(是當代英語小說中的最高獎)。也被翻譯成了中文,名為《深入北方的小路》並於2017年出版。繁體版是《行過地獄之路》
作者說:"我們要如何對待創傷。我認為我們不應該讓仇恨延續下去。當年的日軍之所以會做出如此暴行,是因為他們不把被施暴的對象看作和自己一樣的人類;而當我們心懷仇恨,也會把其他人看作比我們低下的物種。我們需要明白,犯下滔天罪行的是跟我們一樣的人類。如果我們在同樣的情況下,擁有同樣的權力和同樣的心境,也會做出和他們一樣殘酷的事。所以我覺得,我們要銘記那些殘酷的過往,它們很重要,但我們不可以仇恨“。
小說講述了在二戰中成為日軍俘虜的澳大利亞醫生多裏戈·埃文斯在戰火中艱難求生、營救戰友的故事。描寫了戰俘的非人待遇,生命的脆弱與頑強,人性善與惡的掙紮,
回去的路上,經過 KANCHANABURI WAR CEMETERY 北碧府盟軍公墓,因為無法停車沒有下去仔細觀看。這裏埋葬著6,982名戰俘 主要是澳大利亞人,英國人和荷蘭人。這裏綠草茵茵,莊嚴肅穆,墓碑上一排排整齊的十字架,仍然保持著軍隊的隊列。昔日的戰友靜靜地躺在這裏,凝望著身邊流淌的河水和他們用生命建造的鐵路,遺憾的是沒能看到戰爭的結束。而年複一年的憑吊者也告訴他們,人們沒有忘記這段曆史,也沒有忘記他們。
橋體附近還有一座日本鐵道部建造的一慰靈碑,供來此旅遊的日本人祭拜,慰靈為這座大橋亡故的日本鐵路員工以及戰俘和勞工。
再靠郊外還有澳大利亞戰俘公墓,埋葬1,750人。
無奈的是,任何資料上都提到了鐵路勞工中有中國人,但是他們的去蹤無人知曉。戰俘都有部隊番號,陣亡將士名單基本都一目了然,但是勞工呢?正如當地鐵路博物館裏的一句話,“泰緬鐵路令人心生悲傷的一點是,沒有一名亞洲勞工埋葬在可識別的墓穴中。迄今,隻有三名可確認身份的亞洲勞工遺骨被掘出,然後又被安葬,但他們的姓名無人知曉。而那死亡的九萬多勞工悄然無息就地掩埋在沿線415公裏深山密林的路基邊。直至現在的資料都沒有記錄“。
臨行前在穀歌地圖上發現了在橋的西端標注了Chinese Soldier Tomb(華軍墓)一直想尋找這個墓碑,無意中在橋上向下望時,看到下麵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有這個墓碑。墓碑周圍淩亂不堪,垃圾四溢,倒是一個醒目的簡易廁所更容易能引導你去那裏,這是看到過的戰爭墓碑最簡陋的一個。與盟軍和日本鐵路局的相比真是相形見絀。
墓碑是由一位不富裕普通的梁姓華僑買了一塊地私人籌資建造的,曆經十多年,費了他的全部積蓄和精力。現在也有民間集資幫助修建。
到底死亡鐵路的修建者裏有沒有遠征軍戰俘,一直是個謎,維基百科裏說有中國人,可是關於二戰目前網上的資料都沒提到遠征軍的戰俘,大橋的開工日子與第一次10萬遠征軍出師緬甸時間基本相近。但10萬遠征軍,回國時僅剩下四萬餘人,除了在緬與日軍戰鬥傷亡人數占了20%左右,其餘皆是撤退時的傷亡。而且戰場還在緬甸修建火車起點的北邊很遠。
但是修建大橋的華人究竟來自何處呢?不少研究者猜測可能來自新加坡大屠殺中的華人。
新加坡大屠殺也稱為肅清大屠殺,南洋華人在抗戰初期匯款義捐給中國的抗戰資金有50多億之多。還有不少青年回國參加抗戰。在新加坡淪陷後,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日軍為了報複和肅整華僑的抗日民眾,發起指認抗日分子行動。數天之內未經任何審判的程序就將懷疑分子推向海邊機槍掃射,活埋或直接推入海中淹死,大約有5萬人,除了被殺的華僑,還有被捕的人不知去向,猜測都被送去了修建了死亡鐵路。而當時作為殖民地的新馬兩國都是英軍在駐守,8萬英軍被俘的其中一部分關在新加坡樟宜監獄也被押送修建鐵路,加之鐵軌也是來自拆毀不列顛馬來亞聯邦鐵路,所以都有這樣的認為。
南京大屠殺、新加坡肅清大屠殺,菲律賓大屠殺也被列為二戰期間日軍對平民屠殺的三大慘案。所以不要隻知道和記住我們所熟悉的南京大屠殺,也要知道南亞那些殘酷和滅絕人性的大屠殺事件。
實在是受不了酷熱,在橋上發現了華人建造的一座富麗堂皇的寺廟,趕緊下去想歇息一下。廟宇看上去很奢華,布滿了錫箔金元寶,這得花多少錢啊!想想樹林下淩亂簡陋的華軍碑,真是感到心寒。
中國遠征軍現在已是很熟悉的曆史了,最近十幾年來電視劇,老兵回憶視頻影像頻頻。其實在80年代就看過關於遠征軍的一篇報告文學,記不得是哪一個文藝期刊了。當時感到驚訝的是之前我們所知道的教科書和曆史資料從未提及這段重大的艱苦卓絕的二戰事件。滇緬公路,野人山,飛虎隊,駝峰航線以及那些戰役和戰場的名字密支那,同古,曼德勒等都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的。特別是讀到野人山的那段,巨形水蛭,毒蟻毒蚊,毒蛇猛獸,瘴氣彌漫,遍地被螞蟻吞噬的屍骨。連續幾夜都睡不好覺,這是一輩子都會刻在你腦海的永不忘記的故事。
好的消息就是近十幾年來都把遠征軍的故事公布與眾,通過老兵的口述來更加了解曆史,野人山唯一活著逃出的女兵也通過媒體視頻講述自己的經曆,可是這些老兵都已90多歲,每年都會不斷地離世,活檔案也越來越少。雖然這些曆史資料來的太遲了,但是畢竟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雲南和北京有民間組織誌願者不斷地深入緬甸,探訪各種原因遺留在境外生活困苦的老兵,給與他們生活的關注和把他們接回國撫養。
捐軀於戰場的著名將軍戴安瀾,是第一批赴緬作戰的機械化200師的師長,在保衛同古戰爭中犧牲,也是最早的遠征軍高級將領殉國之一,他的故事就是在80年代知道的,也可以說遠征軍的故事就是從野人山,戴安瀾將軍開始的。
1942年10月,美國國會授權羅斯福總統,追授戴安瀾懋績勳章。成為二戰反法西斯鬥爭中第一位獲得美國勳章的中國軍人。蔣介石,毛澤東,周恩來等都作詩紀念他的捐軀。
在我知道這段曆史不久,無意中驚訝地發現戴安瀾將軍的其中一個兒子竟和我在同一單位工作。再後來也得知我念書實習的帶教老師就是他的太太。雖然他們夫婦倆不在同一單位。世界就是這麽小。
這是水泥築成的士兵頭盔衣冠塚,隻有眼和鼻露了出來,那雙深邃憂傷的眼神 ,顯示了戰爭的殘酷和悲壯。
而孤軍則另有解釋,抗戰時期,國民黨的93師作為遠征軍參加了很多在緬甸的對日作戰,二戰結束後開始內戰,被發配在雲南作戰,由於多方麵的原因,被滯留在緬北,成為無國籍“孤兒”。失去給養後,淪落為靠種罌粟為生,替毒梟做保鏢,赫赫有名的泰緬寮的金三角就是他們的棲身之地,直至替泰國當雇傭軍擊敗了反政府武裝才被泰政府賞賜一席之地。十多年前緬甸的大毒梟抓獲之後,金三角在聯合國的壓力下,已放棄種植罌粟,改種茶葉咖啡等,曾經的孤軍所在地美斯樂層層疊疊的梯田茶園已成為熱門觀光點。
回到鐵路邊,隻見牛羊成群,田園風光,秀色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