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屋外的寒氣擋不住大家的熱情,煙花仿佛是可以跨越所有年齡代溝的浪漫物品。它們在空中盡情綻放的時候,每個仰望著的臉上都是期待和憧憬,不過美好隻是瞬間。月如良久地望著已經沉寂的夜空,那點點寒星是否也在感歎絢爛過後的落寞。
老公貼心的給月如披上羽絨衣,口氣裏是親昵的嗔怪:怎麽跟孩子一樣,不穿衣服就往外跑?一股暖意浮上月如的心頭,她轉身想桃李相報一把,卻發現老公眼裏含的卻是一副冷冰冰的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而且老公自己身上也是衣正單,難道這不是真心實意,是作秀給大家看嗎?月如忍不住一陣陣心灰意冷。
過了午夜,賓客們一一散去,一個賓主俱歡的聚會,大家客氣地道著別,月如心底卻湧起莫名的恐慌,終於要去麵對了嗎?等待自己的究竟會是什麽?
女兒應該是放煙花時著了涼,居然有些發燒。老公看似懊悔,卻又不好發作憤懣,故意吩咐著月如做這做那,終於喂完藥,女兒安靜地睡下了,老公道:今晚我陪女兒!你收拾收拾早些睡!從女兒房中退出來的月如第一次感覺這個家她是如此陌生,陌生到她的位置可有可無,也似乎任何人都可以取代。
廚房裏堆積如山待洗的碗盤,更增添了月如的不知所措,曾經這些事情都是老公處理好的,老公一轉身抽離,那些月如的不在意現在看來卻是半邊天空塌下,她勢單力薄難以撐起。她把盤子一個一個碼進洗碗機,才發現這等小事也有學問和技巧,擺放的位置會讓空間大不相同,對著隻擺了幾個盤子就已經滿了的洗碗機她無可奈何地笑笑,放棄了。
月如衝了個澡,想一切都是天意,還以為今晚事情會有個水落石出,峰回路轉卻來個卡殼,或者給個時間考慮更好,濕漉漉的頭發耷拉在脖子上有些冷,但月如並沒有打算去吹幹,用這種方法保持頭腦清醒不錯。
清冷的月光斜斜地灑了滿臥室,月如不知今夕何夕?十五嗎?納蘭性德的詞句:一年得幾團圓月,問君何事輕離別?現在想起卻有如鋼針一樣,字字刺心,月如頹然的躺下:明天,明天一定要對老公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月如是被糖心雞蛋的香味熏醒的,她光著腳丫穿著睡衣跑下樓,一如既往,老公在廚房忙碌著,女兒乖巧的坐在那裏吃早餐,一切美好得像詩。月如扶著樓梯扶手看了半天,卻找不到這個畫麵自己的切入點,老公並沒有如常,親切地笑著對她說:趕緊去刷牙,再不來吃,糖心變實心了!
月如鼓起勇氣輕手輕腳走過去,從背後摟住老公的腰:女兒沒事了,老公你昨夜辛苦了!
老公繼續揮舞著鍋鏟:才過聖誕節,賬單還沒有付呢!別告訴我又看上什麽了!
月如鬆開手,故意撇了撇嘴,聲音裏滿是撒嬌:說得我那麽敗家,那你不是早破產了!乘老公還沒來得及反應,她話鋒一轉,眼睛緊盯著老公,語氣卻故意輕描淡寫的:這些天我一直提心吊膽的,以為白色的耳環掉了不敢告訴你,你為什麽拿到了不告訴我,害我白擔心一場?
老公頭也不抬,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不是以為,那隻耳環是真不見了,我隨手一揣再也找不到了,為了彌補,才給你買金色的!
月如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但直覺告訴她,老公在撒謊,做事認真仔細的老公絕對不會犯這麽低劣的錯誤,可他為什麽要撒謊,月如很不明白。從拍拖到結婚,她一直以為老公的心思就是那陽光下的樹葉,脈絡清晰可見,什麽時候開始,老公的心思是如此高深莫測,難以捉摸?
瞅個空,月如微信上把陳昆送的黑珍珠耳環拍了張照片給母親發過去,母親的回複瞬間讓她心髒都不會跳了:你們夫妻怎麽回事?你老公也發這個照片給我,問我好不好看?月如,你要那麽多耳環幹嘛?人說人老珠黃,珍珠不保值的,別老把錢往水裏扔,兩夫妻為這吵架就更不應該!
現在不僅可以肯定老公在撒謊,更可以肯定老公對自己是有懷疑並付諸於行動的,至於為什麽老公不動聲色,是看自己的表現嗎?還是等拿到一切證據戳穿自己。月如再看那黑珍珠耳環簡直就是燙手的烙鐵,不知如何處置合適。
月如著急慌慌找到陳昆,請他去退了那對珍珠耳環,陳昆莫名其妙:小姐呀,你發什麽神經,不要幹嘛等現在再說退?
——應該六個月內退換都沒問題的,這還不到兩個月呢,你要是不去退了,我可真要得神經病了!月如開始哭哭啼啼。
陳昆給折騰得沒法,拿到退貨單給月如的那一刻,月如突然發瘋似的緊緊抱住他,不停地說謝謝。陳昆心生慶幸,還好和這女人一刀兩段,不然也給折磨成瘋子。
月如千挑萬選的機會,夜裏的漆黑可以掩飾她的慌張:我是怕你生氣,所以借朋友的錢買了那黑珍珠耳環,現在退了,錢也還了……
問題是漆黑裏月如也看不到老公的表情和動作,半響一句沒有感情的話扔出:退都退了,還說這些幹嘛?
——你不會真生氣了吧?月如等了很久,她希望說出自己的歉疚和得到原諒,但老公均勻的鼾聲仿佛在抹殺一切。
月如越發確信老公是知道了的,隻是老公的一係列反應讓月如不懂他意欲何為?有如常也有反常,反正都開始牽動著月如的神經,她覺得自己是在雷區奔跑的逃難者,一不小心,後果就是粉身碎骨。患得患失間,月如越發吃不好睡不好,她甚至開始懷疑老公是不是心有旁騖,故意折磨自己。說到底她不過是老公網中的一條小魚,老公若是把網拉出水麵,等待她的就隻有死亡。
事情在月如無意中撞見了老公和他的女同事一起吃飯發展到了一個高潮,那日月如不顧禮儀的把杯子裏的水潑了老公一臉,順帶還把杯子砸了個粉碎。月如有狂躁症的說法也就從那一天開始不脛而走。老公從那一夜開始正式搬進了樓下的書房。月如的睡眠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需要藥物輔助。
所以等月如服安眠藥過量致死的消息傳出來,人們一點也不震驚,隻是歎息,歎息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沒有媽媽,歎息月如不珍惜自己,錯失掉美好的生活,歎息他老公遇人不淑,生活途中遭受這樣的磨難。葬禮之後,老公收拾著月如留下的東西,他久久摩挲那對白色的珍珠耳環,不經長長的感歎了一番:世間好物不堅牢,彩虹易散琉璃碎。給這對耳環找個新女主人容易,隻是這次眼光一定要準,畢竟美國的安眠藥不那麽好拿到,而誘人去服安眠藥的過程路途也太艱辛……
PS 《枕邊人》係列全是你死我亡的夫妻廝殺,但絕非本人親身經曆,身邊朋友恩愛依昔,家裏領導安然無恙!謝謝關心!
懸疑小說的描寫正在摸索中,謝謝留言。。。
問好大作家,好久不見,甚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