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嫿的天空
心素若簡 人淡如菊
第十二章
林青荷的老媽和姨媽關係並不是很融洽，自然會影響到小輩的。雖然多年未見加上了華僑的身份，姨媽客氣了很多，還留她吃了晚飯，但是氣氛還是不熱烈的，勉強吃完了飯。林青荷就借故告辭了。出來一看表，還不到六點，頭尾在姨媽家呆了不到一個小時，林青荷竟然覺得那是一段漫長的時光，看樣子時間的快慢真地和感情是聯係緊密的。
太陽還沒有全落山，餘輝炙熱地烤著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們。林青荷是悠閑的，她漫無目的地閑逛著，享受著一個人的自在。離開家鄉十年的光陰，家鄉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以前姨媽在廠子都算市郊了，根本不見什麽人，現在是人群川流不息，高樓店鋪林立。讓林青荷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不經意間，林青荷已經走到了另一個廠區了，那是梁誌毅他家的廠區。林青荷熟悉的大門早拆了，取而代之的威武中有些花哨，林青荷站在門口了很久，終於決定還是要進去看看。這個地方當年她不知來了有多少次，也不知在她的夢境出現了多少次。
林青荷順著記憶中的路走過去，才發現以前梁誌毅他們家住的六層宿舍樓早已不見了蹤影，一棟很新的高層建築矗立在她的眼前，她並不驚喜，反而是有些淩亂，過去的一切在哪裏？
--------你找人嗎？有個麵目和善的大媽問。
--------不，不找。林青荷突然之間有些慌亂，本能地蹦出不字，又覺得有些後悔，遲疑地追了一句：阿姨，以前舊房子的梁誌毅家您認識嗎？
大媽回轉身來，有些驚訝地看著居然臉紅了低下了頭的林青荷：你找梁誌毅，他在市區上班，不住這裏了，他父母還住這，最左邊單元的2樓右邊那家。
林青荷不知自己該不該去拜訪。這麽多年了，他們還會記得自己嗎？如果不去，再回來會是何時？人生會有幾個十年？可是這樣冒然而且沒有帶禮物似乎也不是很好。她還是決定回去先想想再說。
--------青荷，我們就知道是你！梁誌毅的媽人還有五丈遠就大聲嚷著，把林青荷嚇了一跳。
老太太幾乎是小跑著過來，一把抓住林青荷：我聽鄰居一說，我們就猜是你，還真地是你呀，你瘦了好多啊！
林青荷迷迷糊糊地就被老太太牽進了屋，她感覺是做夢一樣，每次做夢都是來到這裏，但是每次的夢都在這裏結束，她從來沒有在夢中真真切切地見到他們。這次是夢的延伸嗎？
老爺子看到林青荷也樂壞了：青荷，聽說你出國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老人熱情地拉著林青荷一道吃飯，不停地往她碗裏夾菜。林青荷連告訴他們吃過了的機會都沒有，便由得他們去了，心裏暖哄哄的。
------青荷，怎麽就你一個人？孩子和老公呢！也帶來給我們看看！
林青荷正陶醉在這溫馨的氛圍裏，她覺得和梁誌毅父母之間仿佛從來沒有疏離過，被這一問，跌回地上，想起和老公之間的種種，不由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抽了抽鼻子，平靜了一下：不提也罷，老公遲早是別人的，孩子倒是快六歲了，跟他爸去北京玩去了！
林青荷本來是想不把他們當外人，輕描淡寫地說下自己的狀況，其中也有這些日子來的憋屈的緣故。二老一聽，相對看了一眼，同時轉向林青荷：青荷，你知不知道誌毅老婆已經過世了！
什麽？林青荷覺得是響了一個炸雷。梁誌毅的太太沒了，她真地不知道，她和梁誌毅分開後就幾乎沒有聯係。他結婚生女，都是從別人那裏探聽到的，到後來自己結婚移民忙得焦頭爛額不說，隔得太久也不好意思老是去探聽梁誌毅的消息。
-------說起來應該算前年的事了，胃癌·········
林青荷有些懊悔剛才衝口說出自己的婚姻困境，這不是明擺著讓人誤解嗎！老人不會認為自己是因為想續前緣而跑來的吧。林青荷思量著自己趕緊離開最好，不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雖然她的心忍不住在為梁誌毅痛，中年喪偶，人生的極悲之一。
靜默中門突然開了，梁誌毅出現在門口，大家都愣住了。
誌毅媽上前問：怎麽不打招呼就回來了，我們都沒有煮你的飯。
-------我隨便吃點就行了，正好順道。梁誌毅邊說邊脫鞋。
-------誌毅，你看看誰來了？我看你們兩個真地是有緣分啊！老爺子笑嗬嗬地說。
梁誌毅聽了老爺子的話，眼睛掃向餐桌，看了正不知所措的林青荷半天，走過來，一拍她的肩膀：老兄真是你呀！
林青荷白了他一眼：你應該說老姐。
大家默默地吃著飯，似乎一下子都開始有了心事，剛才熱烈的氣氛一掃而光，但是這沉默並不讓人覺得壓抑，林青荷的心裏甚至有些享受，她想如果當年嫁的是梁誌毅，那麽現在也是這樣的一起吃飯吧，梁誌毅似乎不經意地夾了幾次菜給她。老爺子老太太笑嗬嗬地看著。林青荷突然有些害羞。
吃完了飯，林青荷開始幫著收拾碗筷，梁誌毅和他父親在客廳喝茶看電視。林青荷悄悄地試去了忍不住落下的淚。這個畫麵曾經是她怎樣地期待，卻是如此不可思議地實現了。時光可以在這一刻停留麽？美好的歲月可以回頭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