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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鳳龜龍第七十九回

(2015-10-24 05:37:27) 下一個

麟鳳龜龍        第七十九回

        阿易氣極,隻得又咬牙死命騰躍。初時隻能躍飛數步,便精疲力竭,但堅持不懈幾“天”之後,他終於也漸漸摸到些門道:隻要腿腳能動得足夠快,不但水中可助躍起,即便空中,亦能略略著力,延展滑飛之距。

        他從小就腿腳奇快,同伴們難望其項背,如今得大蚌殼“日”“日”珍珠手法按摩,又有大巫師運功協助,再加小飛魚的指點和反複羞辱刺激,久而久之,終於也能淩空飛上數百步。雖依然難以飛高,與飛鳥不可同日而語,但終於已可超越小飛魚了。

        小飛魚笑道:“大巫師說,這一關你過了,算你腿腳夠快。現在可以休息。”

        阿易狂喜,再看自己渾身上下實在已被纏得無以複加,心道:“終於結束了!我終於熬出頭了。難道你還能再找到更多的東西來纏我?難道你還能找到更快的讓我追不成?”

        不料這一次,阿易剛剛鑽進大蚌殼半個身子,那大蚌殼忽然猛力收緊,頓時將他夾得幾成兩斷,痛得死去活來。阿易氣得大叫:“嘿,我還沒進來呢!”

        那大蚌殼打開後,小飛魚冷笑道:“這才是真正的第二關。隻有這個地方,才能幫你快速複原元氣。可你若想要休息,就必須進得來,出得去。”

        阿易痛處鑽心,恨極那大蚌殼下手無輕重,怒道:“喂,這可是休息的地方!練習和休息的地方怎可混為一談?練習是練習,休息是休息,要分開!”

        小飛魚怒道:“甚麽混為一談?甚麽分開?這裏可不管那一套。你一定要分開?那好,那你前半身出來練習,後半身進去休息!”

        阿易恨極,但那大蚌殼內著實舒服萬分,和外麵比起來可說天壤之別,已令他上癮,完全無可抑製。無奈之下,他隻得咬緊牙關,就要從速躥進去,可卻依然被那大蚌殼毫不費力便夾住了頭。

        接下來,無論他如何努力,那大蚌殼總是夾放隨心,想夾頭便夾頭,想夾身邊夾身,但卻從來不夾尾巴,防他脫逃耍賴。而且每一次被夾住,力道總是無可預測,時而給他一點點幻想慶幸,時而又讓他痛得死去活來,簡直比總往死裏夾還難受。最終,隻有在徹底暈倒後,才能有機會真正在裏麵睡上一“天”。

        終於,在不知罵穿那大蚌殼和小飛魚幾萬次後,阿易總算練到了能隨心所欲地出入。大蚌殼拿他無能為力,也就幹脆由他美美睡了一“天”。

        正睡得酣暢淋漓,阿易忽覺身體不知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頓時渾身上下奇癢無比,簡直恨不得將全身之皮都拔將下來。晃眼看處,卻見小飛魚正拿著一個小小的花狀物,一臉譏笑地望著自己。

        阿易又急又怒:“那是什麽東西?你用它來蟄我的?!”

        小飛魚哼道:“是又怎麽樣?這是大巫師的寶物海葵。你可別瞧它不起眼,它可是當年不死燈塔巫師所煉。隻因後來燈塔巫師圖謀宅基龜遺靈,此物離奇失落,才被族人悄悄撿了個便宜,獻給了我們水族大巫師。它與別的海葵不同,不會令你中毒,卻能令你癢入心竅,神魂皆顫。怎麽樣,這滋味不好受吧?”

        阿易奇癢攻心,再也抵擋不住,發瘋般一頭栽半身在那大蚌殼邊上,求道:“快夾我!快夾死我!”

        那小飛魚嘻嘻笑道:“那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大蚌殼大口一張,一把將他尾巴根部夾住,卻堪堪不到斷紋處。阿易怒道:“快夾呀!怎麽不使勁呀?癢死我了!求求你了!”

        可無論他怎麽乞求,無論他怎麽癢得死去活來、冷汗橫流,甚至於渾身抓得皮開肉綻,那大蚌殼就是不再加力。終於,那奇癢過去,阿易簡直如再世得生,連話都說不出來。可就在這時,那小飛魚忽又拿著那海葵在他麵前一晃。

        阿易頓時魂飛魄散,雖還沒被蟄到,全身已發天瘋般奇癢起來。那小飛魚嬉笑連聲,道:“還沒蟄到呢,你怕成這樣幹嘛?你看,現在才是真的要來蟄你了!”說著極力往他身上湊。

        阿易死命躲藏,奈何後半部被夾住,終於還是被碰到,正準備閉目待死,迎接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奇癢,可那接觸之處卻似並無奇癢傳來。

        阿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籲了口氣,正待說話,忽然那接觸處似又被蟄了一下。頓時,一陣挖心貫肺的奇癢又鋪天蓋地般襲來。

        直到他奄奄一息,那小飛魚才冷笑道:“怕了吧?若是怕,那就要學會躲避其毒刺。其毒刺又小又速,並非時時發動,你務必要學會搶先知道何時該收縮身形,以避奇癢。”說完不由分說,已將阿易五花大綁,硬和那海葵綁在一起。

        阿易又驚又怒,怒吼道:“前麵那些算是為了快跑,這能有什麽用啊?你不要以折磨我為樂,光施虐於我啊!”話未說完,那海葵忽然一蟄過來,阿易頓時又是肝膽俱裂,生死無著。

        如此反複無數次刻魂蝕骨的奇癢之後,阿易終於徹底放棄擺脫海葵的幻想,“日”複一“日”地被那海葵生死折磨著。那小飛魚不住趁他昏過去後,換個方位綁上海葵,每次都在他最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傳來他最恐懼的奇癢。

        漸漸地,阿易已完全麻木了。他隻覺自己已完全沒有任何思維,憤怒、敬畏、恐懼全都忘卻,全身上下都蛻變為最最根本的本能,隻知道練一件事,那就是恰如其分地適時收縮。

        又不知多少“日”子以後,阿易終於能感知海葵那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微刺對海水的攪動,覺出即將到來的威脅,立刻身隨心縮,令那蟄刺落空。無論小飛魚再將海葵綁向何處,也無論自己是醒著還是昏睡著,都能完全本能地反應,完全不需過腦思考。

        終於有一天,阿易正在昏睡中,忽聽小飛魚道:“快起來!快起來!龍珠要現身了!”

        阿易困倦已及,根本懶得睜眼:“你又要耍什麽花樣?”那小飛魚急了,一口咬去,不料阿易連海葵之刺都能預知,何況他的大口動作?身形一縮一收,那小飛魚頓時咬了個空。

        小飛魚氣得半死。阿易忽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眼睛雖閉,但卻依然象是有什麽東西直透自己心靈一樣。他急忙本能地睜開眼睛,頓覺眼前光華耀眼,直如日月入海,整個海床都被沐浴在明月般的光輝之中。其中,還隱約有一團朦朧已極的奇異靈霧,隱隱還在緩緩流轉。

        阿易情不自禁道:“好美呀!這是什麽?”小飛魚也看呆了,呐呐道:“這就是龍珠元神,海中明月呀。她就快成功了。”

        話未說完,忽聽遠方一個聲音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果然正是時候。”小飛魚大驚:“灰鯖鯊來了!”

        阿易頓時精神一振,躥身遊處,果見槍陣森然,比上次更覺整齊可怕。那灰鯖鯊見他躍出時身法奇快,驚道:“什麽東西能這麽快?我怎麽從沒見過?”

        阿易冷笑一聲,道:“是我,一隻大壁虎。你怕了吧?”

        那灰鯖鯊失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說著腹鰭一揮,槍陣頓時轉彎,森森銀槍以極快之勢直戳過來。

        若在以前,阿易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身法,可在現在的他看來,這些已是平平無奇,當下並不慌亂,隻微一調方向,便晃過槍陣,直撲灰鯖鯊腹鰭。灰鯖鯊讚道:“好身法!”但卻並不與他力戰,隻一晃身就要退至一處斷壁後側。

        阿易叫道:“不要走!”急忙追去,卻忽見前方轉彎處突現無數金槍,密密麻麻直戳過來,自己收勢不住,已來不及躲開。

        阿易大悔:“天哪,我命休矣!”不料那些長槍剛要刺中,自己身體便自然而然地隨心而變,如避海葵,令其堪堪滑過,整個身體居然從槍陣中一滑而過,直撲那正得意著的灰鯖鯊。

        那灰鯖鯊猝不及防,頓被他一口咬住腹鰭,死命翻扯,急得連聲吼叫。那些劍魚旗魚見敵人正在襲擊主將,立時調轉槍頭,死命戳去。阿易急忙展開身法,在最後一刻才堪堪滑開。那些劍魚旗魚收勢不住,頓將灰鯖鯊刺了好幾個血窟窿。

        那灰鯖鯊怒極,空洞無神的眼睛顯得更加碩大可怕。忽然,他怒吼一聲,一頭向一個岩洞撞去,要將阿易甩開。阿易見那岩洞甚窄,急忙鬆開,快速繞到前麵。隻聽後麵哄哄連聲,無數旗魚劍魚紛紛戳中岩壁,土灰四散。

        那灰鯖鯊雖受傷不輕,但畢竟擺脫了阿易糾纏;想起剛才狼狽,立時凶性大發,那黑得可怕的眼睛鼓得幾乎要掉出來,死命向阿易衝去,要狠狠將他攔腰咬成兩截。

        阿易見他勢頭雖猛,章法已亂,本來準備與其繼續周旋,忽見那大蚌殼似在旁邊,突然計上心來,一頭鑽向那大蚌殼。那灰鯖鯊恨極阿易,不及細想,急忙跟去。隻聽砰的一聲,那大蚌殼立刻合殼,繞是灰鯖鯊速度極快,也依然被夾住了兩邊腹鰭,死也掙不脫。

        灰鯖鯊連番搏命,依然無法擺脫。劍魚旗魚們直到這時,才堪堪從一片混亂中調整好隊形,又向阿易和大蚌殼衝來。

        阿易忽然奮力將大蚌殼向上舉起,將那灰鯖鯊別得肚皮偏上。那灰鯖鯊頓時渾身酸軟,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槍陣收勢不住,整整齊齊全紮在自己身上。

        劍魚旗魚們見主人竟被自己殺死,頓時亂作一團。阿易知他們已不成氣候,剛要喘口氣,忽聽小飛魚道:“快過來護送龍珠!”阿易奇道:“什麽?”轉頭看時,隻見那龍珠已不知何時出來海床之上,便如明月入海,光華明麗,不可方物。

        小飛魚怒道:“看什麽看?還不快幫我將龍珠推到蚌山頂端去?”阿易連忙收攝心神,將龍珠輕輕頂至那蚌山之頂,所觸之處但覺極輕極軟,便如完全沒推著東西一樣。

        那龍珠停身下來,似乎微微一旋,身側忽然現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口來。小飛魚驚道:“這麽容易?”那龍珠已飄身而入,形同仙魅。阿易轉頭對小飛魚道:“我們進去,還是在此守護?”

        小飛魚搓了搓腹鰭,笑道:“當然是在此守護。龍珠要去蚌祖遺留的如意真氣那裏融煉心神,才能真正功成。我們隻要在這裏守住一會,不讓別人打擾,就大功告成了。”

        阿易剛剛放下了心,喘了幾口粗氣,忽聽裏麵女子尖叫連聲。阿易還沒回過神來,已被小飛魚一拉:“快,快去看看!”才一進去,便見一個五條觸手的海星般物體正一麵緊緊抱住龍珠,一麵笑道:“龍珠,快變成海星的樣子啊!”

        小飛魚見龍珠光華極盛,顯是羞極懼極,又急又怒,急忙衝上前去想要掰開。但那海星觸手有吸盤,哪是能輕易掰開的?

        正著急間,那觸手忽然紛紛脫落,再一看時,卻見阿易已抽回手掌,笑道:“敢在我麵前耍吸盤?難道不知道我是用吸盤的行家裏手麽?”

        那海星大怒,猛撲過來。阿易見他身形笨拙,冷笑道:“你這等身法,也敢襲我?”正要閃身從側麵反擊,那海星忽身形暴縮,如飛般躥出洞外。

        阿易呆了一呆,正要追出去,小飛魚卻道:“別追了!我們趕快幫忙守住是正經,一會就成功了……哎呀,你別偷看她呀!”

        阿易急忙轉過眼去,嘟囔道:“看什麽呀?這會兒全是白光,我什麽都沒看到呀!”小飛魚道:“那就對啦!還問什麽?”

        正說話間,忽覺頭頂一陣瘋狂戳擊聲。阿易一愣,忽然明白過來:莫非是那些劍魚旗魚回過神來,現在想要戳破蚌山頂殼,也來搶龍珠?

        那小飛魚也反應過來,笑道:“嘿嘿,我們蚌山乃是蚌祖所化,哪有那麽容易被戳開?”

        話未說完,忽然一聲震天巨響,一根觸手卷著一根利刺從天刺入,直刺龍珠,竟是那死去的魔鬼魚之尾刺。小飛魚頓時被嚇呆了,幸得阿易手快,一把將龍珠拉開,這才免了被戳中之運。

        那觸手立刻拋了利刺,要搶龍珠。但阿易更是吸盤高手,那觸手無論如何都抓不住更吸不牢,反被阿易下重手狠狠抓傷幾回,痛得幾乎抽搐起來。

        那觸手似是挫折已極,忽然放棄龍珠,一把向那團白光抓去。龍珠大驚,急道:“快阻止它!不能讓他搶走如意真氣!”

        阿易連忙撲上去,一把將如意真氣吸個正著。那如意真氣直似有形之物一樣,雙方各持一邊,死命拉扯。眨眼間阿易力道不支,眼看就要被拉走,幹脆一口咬住,死命不放,但四肢立刻便要被扯裂。小飛魚見阿易馬上又要支持不住,正急得無法可想,那白氣忽然裂散而開。阿易一個收勢不住,咬住的一半真氣頓時入腹,迅速消融。

        阿易正在震驚,忽聽那龍珠道:“快帶我走!快,快!”阿易無暇細想,急忙吸住龍珠,以身相衛,從那尖刺所碎之處衝出。幸好外麵槍兵並未守護缺口,反而個個都在搶吸那急劇消散的白氣,任憑那些觸手暴打,也決不放棄。

        阿易正在疑惑,小飛魚已死命推他:“快跑,快跑啊!走得越遠越好!那可是龍妖啊!”

        阿易無奈,再加上也覺懷中龍珠被嚇得瑟瑟發抖,隻得咬緊牙關,死命狂奔,連回頭都不敢,隻盼那龍妖不要追來。直到奔得精疲力竭,再也無法動彈,阿易才終於癱軟在水麵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月光如水,那龍珠光華已隱沒大半,隻剩下一團溫潤柔和的奇特光韻,象是珍珠光輝,又似不是,更隱隱有紫霧繚繞,變幻無形。她見阿易如此疲累,緩緩飄近,將身體貼近阿易。頓時,周身紫霧蒸騰,將阿易全身包住,不一會便令他疲乏輕了大半。

        阿易長出一口氣,道:“謝謝你啦。”那龍珠輕輕道:“不,是我們該謝謝你。”

        阿易忽然想到小飛魚、大蚌殼和那大巫師,頓時大急。但龍珠似是看出他所想,道:“你別擔心他們。這些強人所覬覦的,不過是我而已。現在他們知道我已逃走,小飛魚他們反而不會有什麽事。”

        阿易這才放下了心,惋惜道:“隻可惜那團先天白氣,沒能保住,被他們搶走了一半。”

        龍珠幽幽道:“這是天意,不是你我所能抗衡的。隻可惜……”說到這裏,欲言又止。

        阿易奇道:“隻可惜什麽?”龍珠久久不答,但終於還是紫霧繚繞,朦朧如泣,輕輕道:“隻可惜,沒有了它,我就再也無法選擇夫婿了。”阿易驚道:“有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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