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蝦：【三個女孩麵對流浪者的刀】

這件事情講的是我的女兒和她的兩個同伴。很嚇人吧？是的，當女兒給我講這個事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

 

女兒剛過十五歲，她剛參加完一個為期兩周的新聞夏令營。這個夏令營吃住在聖荷塞州立大學，雖然離家隻有半小時而已，但過去的兩周因為給她送東西，夲蝦才得已見到她一次，前後隻三十秒。

 

今天夏令營結束，在接她回家的車上她給我講了許多有趣的事情，包括這件事。

 

怎麽回事呢？有一天晚上他們這群小記者們一起出去吃飯(大學附近有許多餐館，但也離downtown很近)，結果走錯路了，路過一個地方看到很多流浪漢，還有救護車在哪裏嗚嗚地叫，有人抬擔架上車。於是有人說，這不正是我們作記者的應該關心的嗎？是不是有什麽凶殺?？提議去采訪一下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也有同伴不同意，希望趕快去吃飯。一行人隻好來到那個預訂多日才得逞的熱門餐館Spagetti Factory，見門外大排長龍，女兒和另兩個女伴重新燃起回去采訪的欲望。她們返回去後，不好打擾安全人員，就逮著一個流浪漢了解情況。原來那人的朋友心髒病發作，急需送症，當然這沒什麽新聞價值。可是，這個流浪漢是個話癆，給她們講了許多人生經曆(女兒認為許多是他瞎編的)。當他講到有人搶劫他朋友的東西他就拿出藏身刀時，真的就拿出刀來向三個女孩比劃了一下。幾個女孩開始有點緊張，但馬上知道不是衝她們的。哎呀，本蝦聽了都後怕，怨道：那麽危險的地方以後別亂跑。真是電線杆插雞毛，好大的撣子啊！

 

女孩們回來後給主管講了此事，主管鼓勵她們以這個為主題，再去調查了解更多的背景，寫成一篇文章。三個女孩於是采訪了警察局，知道加州流浪者數據今年減少了40％(是經濟好轉了嗎？)，還在星期一早上去了流浪者聚集的公園實地調查，獲取第一手材料(這一天正是流浪漢人口大普查的日子)。這篇合作的文章即將在下周於網絡在線報紙刊登。女兒還記得幾年前本蝦每周末都送她和哥哥到這個公園對麵的活動中心參加一個免費的機器人項目，由斯坦福工程學院的研究生指導他們。真是恍若隔世。

 

說起這個夏令營，女兒真是受益很大。這是一個免費的夏令營，由聖何塞水星報主辦，隻招十一和十二年級學生，每人隻能去一次以便把機會給更多的人。今年有16個孩子被錄取(開始13人，後來又加了幾個擅長攝影的)，其中男孩子隻5個，多數是灣區的，個別遠一點(比如Montery)，有一個甚至來自外州(Idaho)。這個外州的男孩自從第一天被同伴帶出去喝了珍珠奶茶後，喜歡得不得了，從此每天必喝，看他回去後怎麽辦！這個項目的資金除了雇用四名資深編輯指導孩子們，還專門配備了幾名司機方便孩子們外出采訪，更不必說租用州大宿舍和媒體工作室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每個孩子每周還有75美元飯錢，有時該項目也免費提供晚餐，所以這些錢足夠花，女兒還有剩餘。不過有一個女孩大吃大喝，最後一天隻剩五六塊錢了，她自己也沒多帶錢，於是她和另一女孩分享了最後一餐。那頓飯吃的是海南雞飯，女兒講份量很足，一份不到十塊錢。據主管講，這個項目如果要收費的話，每個孩子的花費要有5000美元左右。女兒申請時因為初中老師忘了寄推薦信(遲了一個月)，開始以為沒機會了，沒想到很幸運被錄取了。回來後大歎比學校過癮(雖然忙得常常二三點睡覺，早上九點就又要開始做項目了)。

 

 

四名老資格指導編輯極有經驗，其中有人高中時也參加過這個項目。女兒的指導才三十三歲，高中畢業沒上大學就在報社工作了，大學是後來在職帶薪補上的。女兒說四人都算有點來頭的，因為他們在臉書和推特上的名字後都有藍色的勾，是被認證(validate)了的，是不是相當於中國的大V啊？其中一人充當house daddy，父親節那天還帶孩子們坐Caltrain去舊金山玩了一天。

 

女兒的室友本來是一個穆斯林，由於正逢齋戒，她要夜裏二點才能吃飯。為不影響他人，她和另一個同樣齋戒的穆斯林住在了一起。換進來的室友是個華人，她寫作的主題是關於智勝、飛達等升學機構到底對高中生有何幫助。開始她還耽心沒有足夠的受訪人，後來自己在臉書上發了四十份邀請，沒想到全部接受半小時電話訪談，以至於這個可憐的女孩一直在電話上，晚飯也沒法吃。夜裏，有好心的女孩找出一杯方便麵給她。由於宿舍裏沒有叉勺，她不得不艱難地仰頭抖落著吃。

 

還有一個男孩有天睡懶覺，卻攤上一件好事。那天轟動聖何塞的一件新聞，許多記者湧去采訪，他也在被窩裏被電話叫去采訪。那天有個流浪漢為引人注意，爬上了水星報外一個很高的形似仙鶴的標誌物上，整整一夜不下來。白天時警察勸他下來，最後許諾給他一份墨西哥burrito，他才下來(一份burrito太便宜了吧)。

 

有一個好差事女兒很可惜失去了，因為另一個女孩舉手比她早了。知道那個救了被劫持女孩的英雄巴士司機嗎？他因此一下子出名，以致於作為榮譽要給舊金山巨人隊的一場重大賽事開球。那個女孩就由司機送去那場球賽，不但看球，而且利用那個機會采訪英雄。那球賽可是一票難求啊！

 

另一個讓人眼紅的機會女兒因為根本不感興趣就放棄了：NBA金州勇士隊的主場比賽！黃牛票都炒到上千美元了！後來奧克蘭慶祝奪冠大遊行司機帶一些人去參加，她也沒去。據女兒說，作記者的優勢就是可以憑記者證較容易地進入這種球賽場合(當然每家報紙可能有配額)，而且可以允許錄音拍照。在回家的路上，她告訴我，今天晚上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巴基斯坦少女馬拉拉就要在聖何塞演講，本來她們幾個小記者都想去參加，但了解到全世界一共隻有八名記者被允許，隻好算了。

 

最後一天早晨，小記者們去了Hayward的印刷廠，親眼看到全部由他們自己的文章編輯而成的報紙Mosaic(屬聖何塞水星報係列)散發著墨香從機器中不斷吐了出來，興奮異常。本蝦接女兒時，被女兒要求抱了一大撂報紙，她打算分發給高中校報的編輯們。晚上吃完飯，本蝦發現衣服上有黑色印記，一時沒想起是由於報紙油墨的原因。

 

由於互聯網的挑戰，報紙的讀者逐漸變得大多是老年人，為節省資金，有些文章不得不在網上刊登。女兒那篇合作的流浪漢文章就是如此。但她另有一篇關於電腦Apps夏令營的文章在紙版上發表了。為這篇文章，司機帶她去了太陽穀的營地。女兒還有一篇報道是關於聖何塞為促進城市人際交往而辦的免費午餐活動。她那天從州大步行三個街區到那裏來訪。由於那天正好是報紙截稿日，這篇文章隻好也是在線版了。這還沒完，女兒申請該項目的一篇文章談論過度養育(Overparenting)受到錄取評審會的好評，主管希望她把關注點縮小到文章中提到的passion(興趣熱誠)方麵。由於忙於以上那些主題的寫作，女兒沒有機會做這個項目，心有不甘。她決定回來的這個周末以評論(opinion)而非新聞的形式寫出來。因為負責網絡版截稿的人正在休假，所以截稿期延遲到周末以後，正好被女兒利用了。

 

忙過這個周末，女兒還有兩個新聞夏令營等著她。一個是斯坦福的workshop (http://newsroombythebay.com/)，由著名新聞人組辦；另一是波士頓大學的新英格蘭調查報告夏令營(New England Center for Investigative Reporting，http://www.necir.org/)。這三個夏令營本蝦以前並不知道，全是女兒告訴我的，當然這後兩個是收費的。

 

有passion是好事，不用推，隻要全力支持就好了。Passion就象流浪漢的那把刀，即使一無所有，有什麽怕的呢？它的鋒利，就是它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