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都拚不出的拚圖
2020年8月25日/Thot, Saint Léon sur Vézère, La Madeleine
要去到“les plus beaux villages de France ”（法國最美小鎮）之一的St Léon sur Vézère 。
先去昨天Lascaux 聯票裏的動物園Thot。圈起來的養殖場，養著岩畫中的動物。Aurochs 大黑牛，形體與2萬年前岩畫上的一模一樣。但自然界的大黑牛17世紀就絕跡了，今天我們看到的是從基因庫裏提取複原的大黑牛（aurochs reconstitués）。1920年德國的生物醫學家Reck兄弟經過不斷地雜交實驗，得到了最接近的基因組。但與遠古時代相比，今天的大黑牛體態小顏色淺犄角也小。
2015年科學家在6000年前的化石中提取建立了aurochs完整的基因庫，理論上講人類可以重新獲得這一物種，實際上人類也是這樣做的，為的還是它的肉。且大黑牛對環境耐受性強，不需要人類管理照顧。它們對野生草場的啃食也調節著森林草場，讓其比例合乎人類的意願。據說，荷蘭目前就有600頭大黑牛做著平衡生態的工作。
馴鹿，北山羚羊，還有狼。三隻狼養在狼圈裏。我們進園時正趕上喂食。開飯之前的狼，循著草地上已有的小徑，來來回回奔突著。似乎每隻狼都有自己偏愛的路，而這些曲曲彎彎繞線團般的路徑應該也是它們踩出來的“狼生之路”了。15點整，飼養員提著小桶進園，2人同行。剛才躁動不安的狼即刻安靜了下來，在各自的角落冷冷地看著。飼養員從容地把桶中物倒在園中央突起的那塊地上，信步離開。等園門再次關上後，狼才跑過去叼走食物。吃相各不同。小狼一口就把整隻雞吞了下去，然後又叼回一隻。較之小狼的“狼吞”，另兩狼吃相“文雅”：把食物放地上，一爪按住，拿牙撕咬，一口一口地吃。飯後在各自領地安歇。
兩隻大狼園中生活已6年，從不與人走近，也沒有襲擊過人。管理員認為它們認識飼養員，也習慣了生活在有人的環境之中，與人相安無事。狼個子並不大，毛色斑駁，長相也不齊整。三隻狼每日吃掉4,5公斤肉，一周斷食一天。據說這樣的“辟穀”對狼的身體有好處。不知狼是否領會了人出於科學精神的好意，也不知道每周那樣的一天它們會不會有度日如年之感。狼的交配欲本不旺，被人圈養起來的狼也並沒有“飽暖思淫欲”。兩公一母，年齡小體態小的是一隻公狼，2年前欲與母狼交配，但大公狼不讓。自從大公狼自己在上次交配中折斷了雞雞，三狼就過上了無性群居生活。
St Léon的羅馬教堂一直就在眼前而我們卻怎麽也找不到它的入口。小鎮窄巷石牆鮮花盛開。中世紀的古鎮，如若探究曆史，每棟都有故事。但我們並沒有去探究，隻是在小街小巷裏隨意而行。被門口的小物件吸引，原來是一間3D打印作坊。幾平米店麵，物件櫃台曲尺型擺開，在工作台上雕刻的店主見我們進來連忙戴上了玻璃麵罩。立體剪紙，各種動物造型擺件，智力拚圖。。。三台大小不一的3D打印機分放屋子的角落。
我們看中了幾款“傷腦筋”拚圖（casse-tête ）。付款時，店主指著其一說：“這個很難。別看才區區12片，運氣好的話，要2個半小時才可能拚完。” Quoi ?怎麽可能？我們一下子都來了勁，問：“您店裏最難的是哪個？”店主拿出了鎮店之寶：4分之三的A4紙大小，如迷宮線條般的片，大小不一，成圖幾乎就是北歐某國地圖。“這個，如果一片錯放，一輩子都別想拚出來。” 語氣裏藏不住的驕傲。“運氣好的話，大概要一天。運氣不好的話，那就難說了。” 邊說邊給我們示範它的基本片。這個一定要的。我見包裝上寫有“Fractal ”，問：“與Hokusai的“浪花”一樣的思路嗎？“ 店主回答：“正是。以一個簡單基本單位不斷重複疊加。” 難怪他剛才還提到了數學。我們於是也知道了所有的產品都是他自己設計的，電腦繪圖3D打印。除了經營小店，還做繪本、當老師。喜歡設計的人親手把紙上的東西變成實物，是不是一大樂趣？而且設計出讓人一輩子都拚不出來的拚圖！！！這家夥骨子裏一準是個搗蛋鬼。
離開St Léon繼續前行，目的地是La Madeleine。 Madeleine 和著別的十數個村鎮，是Vézère河沿岸崖壁上的洞穴民居，時間跨度從9世紀到20世紀。上世紀20年代還有居民在此躲過了一戰。但居住條件太原始了，雖然環境是世外桃源。今天參觀的人很難想象在漫長的一千年裏一直有人住在如此原始簡陋的地方，而外麵的世界，科技從本質上改善著人類生活，日新月異。
崖壁上有seigneurs(老爺) 的城堡，當然現在隻剩下殘垣斷壁了。老爺保護平民，老爺征稅，那些讓現代人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的稅。於是整個村子就隻有一個爐子，全村人的麵包都在那烤。這樣隻用交一份爐稅，爐子名曰four banal（日常爐）；稅呢，就是taxe de banalité （日常稅）了。中世紀的民居，很多都沒有窗戶。不是人們不懂得窗戶能夠帶來好的空氣與室外的景致，而是窗稅太貴，人們蓋得起房交不起稅，所以窗戶幹脆就免了。後人說“黑暗的中世紀”的“黑”又是多麽的忠實。
中世紀的時候我們在幹什麽？而這些我們都不記得了。隻活今生，忘掉一切前生後世是造物主何等的恩賜！辛苦的勞作，原始簡陋的生活條件，洞穴外這無限風光於他們又意味著什麽呢？也許隻有習慣性的漠然吧？
All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just like tears in rain.
Lascaux Thot 大黑牛
St Léon sur Vézère
泛舟經過St Léon城堡
La Madeleine 洞穴民居
昔日老爺的城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