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命運叫梵高兄弟:文森特與泰奧
在又一次的熱病與饑餓雙重打擊下,文森特已經幾天沒能離開礦區那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小棚屋了。在這樣困頓的一天,一個人沒有敲門就把門打開,走了進來。
那是他的弟弟泰奧。
幾年來,泰奧頗有作為。年僅23歲,已經是巴黎一個成功的藝術商了,受到同事們和家人的尊敬。他深諳並享受衣飾、禮儀和交際等一切社交樂趣。他穿著漂亮的黑上衣,胸前高高叉開的闊翻領鑲著緞子邊,高硬領上打著一個白色大蝴蝶結。他生著寬闊的梵高前額。頭發深棕色,五官清秀,差不多有點像女性。目光柔和,顯露永不滿足的神情,臉呈美麗的橢圓形。他靠著棚屋的門,吃驚地望著文森特。幾個小時前他剛離開巴黎,離開他溫暖舒適雅致的公寓。文森特躺在肮髒的光禿禿的墊子上,蓋著一條毯子。他蓬頭垢麵,狼狽不堪,粗硬的紅胡須長得滿臉滿頸。
就像文森特深入礦工一樣,泰奧一下就進入了他的苦難之中。在給哥哥梳洗幹淨端上熱氣騰騰的食物點上煙鬥,看著文森特心滿意足地抽著煙,泰奧的眼光,從他的煙鬥上望去,穿過粗木板,一路回到了布拉邦特的童年時代。文森特對他來說,始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比他的母親和父親還要重要得多。文森特使他的童年生活愉快幸福。在過去的一年中,在巴黎的他把這忘掉了,他永遠也不應該再忘掉。生活中沒有文森特,那他的生活就不完全。他感到他是文森特的一部分,文森特也是他的一部分。在一起,他們總是能對付世界。如果分開,世界就會挫敗他。在一起,他們能找到生活的意義和目的,並加以尊重;如果分開,他常常不明白工作和成功是為了什麽。他必須有文森特充實他的生活。文森特需要他,因為他真的僅僅是個孩子。他始終相信文森特,盲目地相信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最終都將是正確的。
從那一天起,在泰奧全力支持下,文森特拿起畫筆,朝著心中燃燒著的太陽一路走去......
在海牙,在艱難的學畫初期,在無論怎樣努力都不被畫廊老板(同時也是繪畫鑒賞家)特斯蒂格肯定。在他眼裏,文森特是“沒有天賦的,怎麽都脫不了粗鄙”。就是這個特斯蒂格到巴黎見了泰奧,感覺到泰奧每月給文森特寄100法郎很是吃力。回到海牙後對文森特說“要進步快點。盡早自食其力”。後來遇著了克莉絲汀,在遭到所有人的鄙視時,文森特給泰奧的信中如實地介紹了克莉絲汀,寫到“感到被一個平常人愛著並且也愛一個平常人的幸福”。泰奧來海牙出差,見到了哺乳期散發母性溫存的克莉絲汀,交談過後,對文森特說“你是對的!她無疑是好的!我不後悔!” 支持文森特在能夠自立後與克莉絲汀結婚的打算,並且開始每月寄150法郎幫助文森特養家。要知道,那時,一個人每日簡單的花費隻需半法郎!
“沒有繪畫不能活”的文森特在與“沒有吃的就不能活”的克莉絲汀的生活中,以及所有其它狀態的生活中,當他想用文字表達自己的時候就給泰奧寫信,幾乎每晚上傾瀉一封熱情的長信,講述他一天來所看到的,描繪的和思考的一切東西。這些信一直都完好地保存在泰奧書桌的抽屜裏,就像文森特寄給他的每幅畫作一樣,完好地保存。
泰奧洞悉文森特探索繪畫表達之路的每一步。當文森特在巴黎初見自認為顛覆自己以往一切努力的印象派畫作時覺得自己“浪費了6年時光!” 泰奧說“真是胡扯!你練出了你自己的本領,你畫得像文森特·梵·高,而不是別人。如果你在尚未形成自己的獨特表現形式之前來到巴黎,那麽巴黎會把你捏成它的模樣兒!” 並且撥開文森特心頭的迷霧,建議“弄亮調色板,學習印象派的光和色彩”。把文森特帶到了印象主義的藝術沙龍。
在巴黎的畫廊,泰奧一直都在找機會推出文森特的作品。在印象派還為多數人譏諷排斥之時,他有自己的計劃:出售布格羅的畫,說服畫廊老板陳列德加。終於有一天,他將說服老板讓他掛塞尚,然後高更或者洛特雷克。最後,過一段時期,文森特·梵·高!
當文森特萌發創辦“共產主義藝術村”的念頭時,泰奧是第一個理解並且響應的。文森特需要泰奧辭去畫廊的職位,為這些“共產主義畫家”經營他們自己的畫廊。泰奧就寫好了辭職信,沒曾想在信還未來得及寄出之前,文森特就突然從兩星期的狂熱中清醒,“要遠離巴黎,遠離幾乎要埋葬自己的地方!” 泰奧也清醒了過來,抑或是他從來都不曾狂熱,他隻是在與文森特共命運。支持文森特去找“燃燒自己的那個太陽”:“離開巴黎,與你的老師一刀兩斷,成為自己!......世界上一定有某個地方,你在那兒可以隨心所欲......”
在阿爾,文森特癲狂症發作了,在筋疲力盡中沉沉地睡去。從巴黎趕來的泰奧,看著他醒來,從椅子上滑下來,跑到床邊,握著文森特的手。他毫不羞怯,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泰奧......總是......當我醒來的時候......需要你......你在我的身旁......”。 在精神病院,文森特收到了泰奧寄來的400法郎支票,這是他有過的最大一筆錢。“我親愛的文森特,總算出頭了!你的畫賣了400塊,就是“紅葡萄園”,去春你在阿爾畫麵!祝賀你,老兄!我們很快就能在全歐洲賣掉你的畫!用這筆錢回到巴黎來吧!”
回到了巴黎見著了起了自己名字的小文森特,接受戈謝醫生的照料並且為他畫麵。但是癲狂症已經漸漸地掏空了他的畫意,那曾經讓他激動的大自然現在無動於衷,他不願意重複自己,他之所以要繼續畫下去,僅僅是因為感到對泰奧欠下10年的債。當他畫到半當中,意識泰奧的房子裏已經堆滿了畫,就是再賣十輩子也賣不完的時候,一陣微微的惡心就會湧上來,使他厭惡地推開畫架。還有不可預測的如同枷鎖牢獄般的病......
埋葬了文森特,泰奧日日夜夜悲痛不已。他的精神被壓垮了,進了精神病院。六個月後,差不多就在文森特死去的同一天,泰奧故去。
“他們身後永不分離”。
泰奧被安放在兄長的旁邊。
Auvers-sur-oise 的烈日照耀著麥田裏的小公墓的時候,泰奧舒暢地安息在文森特的向日葵華茂的花影之中。
(照片由博主“行到水遠處”提供)
是的,原版是英文的。歐文·斯通的文筆一流!
去年夏天我和女兒也去了薰衣草向日葵盛開的普羅旺斯,也是想體驗梵高眼中的普羅旺斯的色彩。可惜我們去之前沒有讀一讀你推薦的這本書。這本書原著應該是英文的吧。
Arles,Auvers-sur-oise 是梵高生命綻放與隕落的地方。那年我去到Arles在梵高曾經作畫的向日葵田中漫步,可惜那時我還沒有真正地讀過這本書。我想現在如果我再去肯定會是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吧。
後來出國時把這本書帶出來了。搬過七八次家,書還在。
文森特與泰奧,在我看來他們是同一個人:文森特將生命的激情傾注在繪畫上,泰奧的就傾注在他的身上。他們是上帝造就的彼此的天使!尤其是泰奧為他做的那麽多,在精神與靈魂每個角落的悉心嗬護,同樣是這種嗬護與愛又成為了文森特敏感心靈上的重。希望他們在彼此相依的另一個世界裏擁有舒展飛揚的輕...
叫我鹿米亞吧,有更多的認同:-)!
泰奧給予文森特的,既是經濟上的支持,又是精神寄托。讀這本書的時候,每每讀到有關他們兄弟情誼的細節,都感動萬分。 不過,有時我也會想,是不是這個lien太強了?以至於他們對彼此有了太大的責任感,無形之中也會轉化成一種精神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