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起,蟹腳癢。雖然大閘蟹有九雌十雄一說,但在我們兒時,最好的吃大閘蟹的時間段是在11月,西北風刮得越是凜冽,大閘蟹就越是蟹肥膏滿。 那時,大閘蟹都是用草繩串起來,一串一串賣的。在沒有解開草繩之前,大閘蟹們都像一快快青灰色的石塊,唯有從它們轉動的眼睛,吐出的泡沫和吐泡時發出的聲音才能區分是死是活,而死了的大閘蟹據說有毒,是不能吃的,因此買大閘蟹時要確認都是活的大閘蟹是一項十分重要的程序。大閘蟹有公雌之分,這主要是看蟹白色的肚殼,如果是完整的半圓形肚殼,那就是雌蟹,如果肚殼上還有一個三角型的殼蓋,那就是雄蟹。 每年11月末的雌蟹一般都會有大量的蟹黃,而雄性的大閘蟹此時卻也會有不少白色的蟹膏,如果不考慮現在對膽固醇的顧慮,個人還是比較喜歡雌蟹。所以,一般在挑大閘蟹時多數都會挑雌的。記得小時候,老爸都是騎個自行車去漕溪北路上影廠附近的菜市場買大閘蟹,因為當時,那裏還算郊區,在那裏擺攤的農人較多,價格也比較有競爭性,記得一次買個6,7塊錢的螃蟹就有好多,至少都是4兩以上的,基本都能靠吃蟹吃到飽。哪像現如今,吃螃蟹一次吃一兩個。
大閘蟹,經典的吃法隻有一種,那就是清蒸,而什麽麵拖蟹,醉蟹等都不是對大閘蟹而說的。而且大閘蟹的佐料也隻有一種,那就是薑末和醋。之所以用薑末而不用薑絲是因為,薑末的接觸麵積大,泡在醋裏能更快更徹底地將醋和薑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而且吃螃蟹時還能一起吃進生薑去寒。上海米醋和黑醋,米醋一般微甜,味道較淡,配小籠包是絕配可是並不是用來輔佐大閘蟹的最好選擇。鎮江香醋,特別是那時的鎮江金梅香醋,配以薑末和微量的白糖提味,那用來配大閘蟹就是“一隻鼎“。大閘蟹要趁熱吃,那時都是蒸一大鍋蟹在小火上保溫,然後一邊吹著被燙紅的手指,一邊哆哆嗦嗦地剝開滾燙的大閘蟹。
剝大閘蟹要從蟹肚開始,先去掉白色的蟹肚,這樣就能很方便地剝去蟹殼。蟹殼內除了蟹黃,其它的東西都不能吃。除去蟹殼的蟹身兩側一條一條的都是蟹鰓,也不能吃。蟹身中央的蟹黃是最美味的部分。除了蟹身和兩個長毛的大蟹鉗比較容易吃蟹肉外,其它的蟹腳就是要考驗吃蟹人耐心的地方了。但是,對於老饕,隻要有美味,耐心永遠都不是問題。我們吃大閘蟹是不需要除了筷子外的任何工具的,蟹腳,蟹鉗本身就是剝蟹肉的好幫手。 但是,吃完大閘蟹有一個問題就是手上和桌上的蟹腥氣需要不少時候才能消除。
那時,大閘蟹怎麽說也還算是大眾食品,一定要區分大眾和小眾,也隻能從大小上來區分高端和低端。今天的大閘蟹好像已經從市井美食上升到了陽春白雪級食品的高度。我想大閘蟹之所以美味,大多是由於吃蟹時是一家人一起圍坐,外麵刮著北風,屋內熱氣騰騰,家人無拘無束地剝蟹,蘸料,吃肉,聊天。而當大閘蟹搖身一變,成了高端食品,然後伴隨著高端食品的儀式感一起,那原先的那種與無拘無束一起的美味還能剩多少呢?
人在他鄉,入鄉隨俗。如果大閘蟹在當地屬於入侵物種,那就讓大閘蟹當作美好的記憶去保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