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09. 05 Day 11
早飯後打點行裝,啟程奔赴下一站:Peter lougheed Provincial Park
從Waterton到Peter lougheed 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路過Pincher Creek小城,在那裏的Wal-Mart買了一個充氣睡墊,補足了一些給養。一出門,手裏的收據被風吹得不知去向。這裏沒別的毛病就是風大。
從22號公路轉入40號公路,車窗外的景色也跟著翻篇。一馬平川的原野消失了,遠方連綿不斷的落基山脈映入眼簾。車子向大山深處駛去,一種歡喜湧入心間,腦海裏不覺響起約翰丹佛的歌“鄉村路帶我回家鄉”。
Peter lougheed省立公園位於阿爾伯塔省Kananaskis Country,卡爾加裏市西90公裏處的落基山脈中。Kananaskis被稱為“小班芙”,雖然它的名氣遠不及近鄰大名鼎鼎的班芙國家公園,但它的風景毫不遜色,尤獲阿省本地居民的垂青,地區內有多個風景優美的省立公園,多條著名的徒步線路。在這裏,遠離遊人如織的班芙,貼近清靜的大自然,領略加拿大落基山脈的無限風光。以前來班芙,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這次補上吧。
公園入口就在40號公路邊上。這裏沒有Waterton的熱度和喧鬧,遊客中心裏冷冷清清,工作人員熱情解答我的每一個問題。他們可能太清閑了,需要有人聊聊天。在Kananaskis地區旅遊需要買days pass,$15.75/day,幸運星期三,一天免費。
遊客中心裏展覽的動物標本一個個栩栩如生。那頭棕熊是因為侵擾農場,被獵殺後製成標本。那匹狼是橫穿高速公路被撞死後站在這裏。後來去班芙公園高速路上看見連接路兩端的橋梁上麵長滿草木,原來那橋不是給人走的,是動物穿行的通道。好奇動物標本的眼睛是怎麽做的?太傳神了吧。
我們的營地就在Lower Kananaskis Lake附近,網上可以提前預定。當初訂營地的時候,就知道位於湖畔的Interlakes Campground位置極佳,僅有48個營地,而且FCFS, 一位難求。網上說,有的本地人為了在周末或節假日能占上一席之地,特意提前幾日過來,把帳篷留在那裏占地。
心有向往。在安營紮寨後,我們就開車前往Interlakes Campground一探究竟。營地坐落在Lower Lake湖畔,麵積不大,僅一條單向道穿過營地。我們數了一下,還有八個空閑的營地,當然都不是“湖景房”了。
之後我們去Upper Lake景區轉轉,踩點明天的徒步線路。回到營地,吃過晚飯,早早睡了。
2022. 09. 06 Day 12 晴
早起營地裏靜悄悄的。我沿著一條林間小徑走向Lower Lake湖畔,經過一座小橋,嘩嘩流淌的溪水一直流到我們營地後邊的穀地。我在橋頭站了一陣,期待看到來溪邊喝水的動物。
湖畔離營地很近, 此時空蕩無人。從六月份起,這裏就被關閉了因為是棕熊活動的地區。沒告訴妻,怕她擔心害怕。注意到營地廁所門外還裝有一道門栓,大概就是防熊的。如果你推門進去,發現馬桶上坐著個大棕熊在歡迎你,不好玩。現在進入秋季,沒有了漿果,熊也走了。
遠處湖麵上薄霧輕飄,傳來一聲聲水禽的鳴叫。灰蒙蒙的天空開始放亮,太陽最初在遠方的山峰上抹了一層暗紅的色彩,漸漸變成金黃色,越來越亮,從山尖向下慢慢擴展,直至整個山峰被金輝照亮。平靜的湖水像一麵鏡子,完美地呈現出山峰的倒影。偶爾一隻水鳥掠過湖麵,才打破這真實與虛幻的鏡像。
我一個人站在湖畔,獨賞這部日出大戲。在地老天荒的歲月裏,太陽每天照常升起普照大地。什麽時候才有了人,天地間的匆匆過客?難怪詩人張若虛麵對大江發出這樣的感歎:“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轉頭回去的時候,見兩個女孩正走向湖畔。來晚了,這場大戲剛結束。回到營地,搓著冰涼的手,看到車表顯示的氣溫:5度。不禁懷念Waterton的溫暖。
十點鍾我們從upper lake的停車場出發走向Rawson Lake trail。這條步道開始沿湖而行。早晨光線明亮,純淨的天空和湖水在鏡頭裏呈現出明信片般的畫質,自然透亮。
步道經過小橋瀑布進入森林,一路爬坡,直至山腳下的Rawson Lake。湖麵如一麵光滑的鏡子,映射出山峰、森林、白雪的完美倒影。
大多數遊客到此止步。再往前行就是Mountain Sartail。這條登山步道被認為是攀爬級別的。
開始還有心情照照身後的風景。
坡越來越陡,後來沒路了。我們跟著一對年輕人順著山間水流衝刷出的碎石溝往上走。妻越發吃力,有時需要我拉一把才行。最後她的信心在一塊擋路的大岩石下被擊碎了。隻有爬過岩石才能繼續前進。
“你一個人上吧,我在這兒等你。”她摟著岩石下一棵一人高的小樹坐下來。這是唯一可以坐下來的地方。我知道這可能是她的極限了。她知道我不會輕言放棄的。
於是我一個人翻過岩石繼續向上。在一處陡坡處追上了前麵那對年輕人。一路的碎石沙土,腳下不時打滑,這個高度生長著低矮的細灌木,手沒有可抓的樹枝借力。那對年輕人赤手空拳,手裏沒有登山杖,攀登尤為吃力。不過有厲害的角色。照片裏這個開始還在我們身後的背包女子,早已超越我們,抬眼看時,她已接近山頂了。
“我們也快到了。”一個年輕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我說。他的手機有登山線路圖。
心喜的同時我想到了坐在半山腰等我的妻,心頭一顫。短暫的思考後,我決定返身下山。下山途中遇見一對年輕人,也是赤手空拳登山,還牽著一條狗,女的走得很輕鬆的樣子。這一定是本地人來登山鍛煉了。
下到大岩石處,見妻像個大熊貓一般緊摟著那棵歪脖小樹,周圍沒遮沒擋,太陽嗮紅了她的臉,額頭顆顆汗珠。她上不去下不來,就一直在這裏苦等。她看見我,揚起紅撲撲的臉蛋,傻傻地笑了,沒有一句的抱怨。我的心又是一顫。她說那對好心的年輕人看她狼狽的樣子,問她是否需要幫忙,他們可以幫她翻過那塊大石頭。
想當年在黃石公園的拉馬穀地,走不走,我們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最後我撇下她,一個人走了。幸好遇到一家人同行。我們快天黑才回到停車場。見到我,一直等得心急如焚的她崩潰地哭了。
我們回到山腳下,坐在湖畔休息。仰望爬過的山坡,我返回的地方真的離山頂不遠了。
“你後悔了嗎?”妻問。
“放棄是那時最好的決定。可爬的山多去了,老婆隻有一個。”我說。
她聽了我的話,甜甜地笑了。
回程看時間尚早,我們沿著Upper Lake走了Alster Lake trail. 一直走到hidden lake,一個隱秘的小湖才返回。途中看見了Grey Jay。還發現了樹下的一種蘑菇。妻激動地說,那就是美味的牛肝菌。聽了那麽多誤食毒蘑菇的故事,實在不敢冒險。哪位專家給鑒別一下?
回到營地近傍晚了。生火做飯。營地的管理員駕車經過,閑聊幾句後告訴我,有人報告營地裏有棕熊出沒,讓我注意些。妻接水去了,沒告訴她,怕她脆弱的小心髒再受打擊。
我們的營地是B-45,雙車道進出的大營地,樹木環繞,背靠穀地。隔壁營地是一對開房車的老年夫妻,早晨坐在外麵吃飯時也不說一句話。斜對過的營地也是一對開房車的年輕夫婦帶著一個小小孩和一條大狗,他們都呆在房車裏,聽不見動靜。接水時見附近的營地都關閉了。看看牛人的帳篷,還有煙囪。
天一黑,我們就鑽進帳篷睡覺了。寂靜的黑暗很快就吞噬了一切。黑夜就像一個展開的大黑布袋子,人掉下去,就一直掉下去,直至掉進無夢的睡眠裏。那是靈魂安歇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