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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社長,是我。”也夫在電話上聽起來心灰意冷,有氣無力。
“我找到了若小安,但是她拒絕出書。”
也夫在想,他的前世又做過什麽錯事?讓他今生空有才華抱負卻時運不濟鬱鬱不得誌?
“你真的找到她了?是她本人?”社長似乎將信將疑。
“對,我有她的手機號碼,還有,QQ賬號。”也夫搜腸刮肚地想,還有什麽能證明他確實找到了若小安?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算了,信不信由你。大不了黃粱夢醒,打回原形。
“好!很好!非常好!”社長大人的答複卻出乎也夫的意料。“也夫啊,你這個任務完成得很不錯。若小安同不同意寫這本書都沒關係,找到她本人就好。現在但凡妓女都說自己是若小安,但真正知道若小安是誰的人幾乎沒有,這就是我們的獨家招牌!這樣吧,我有個朋友是東方報業集團的首席記者,很著名的寫手,也在杭州。你去找他,一樣能把這本書攢出來!”
也夫釋懷了。“好的,社長。我馬上和他聯係。隻是那個,那個萬元求一夜的事……”也夫覺得他有必要向領導澄清一下,卻磕磕巴巴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行了,也夫!”社長打斷了他。“你不用解釋。我這裏是隻以成敗論英雄,過程和手段都不重要。”
也夫幾乎要感激涕零了,他竟然遇上了一位用人不疑的明主!他是唯一一個相信他的人。伯樂!知音!貴人!他該何以為報呢?
中國人談事,從來都定在飯館酒肆。在一家小酒館裏,也夫終於見到了業內如雷貫耳的名記寫手潘長安。說實話,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個文人,沒有文人酸文假醋端著架著的距離感,一上來就和也夫推杯換盞稱兄道弟的,幾個黃段子一講,哈哈一樂,彼此倒是很快就熟絡了。
潘長安眯著眼,盯著也夫琢磨了半天,爽聲大笑:“哈,我說眼熟呢,你就是那個萬元求一夜的偽富豪?”
也夫尷尬至極,連忙解釋:“誤會,真的是誤會。”
潘長安拍拍他的肩:“當然是誤會。哥哥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發幹額窄,鼻扁唇薄,是典型的窮鬼麵相。還富豪呢,嘁!一看就知道,你是中了別人的招!”
這話讓也夫聽來有些不爽,但畢竟屬實,所以也隻有摒心斂氣誠意求教:“說真的,這事兒我一直也沒想明白,那些記者狗仔隊是怎麽知道的呢?”
潘長安詭秘一笑。“問我啊?那你可算是問對人了。這本來是行業機密,不過今天我就給你透個底兒。你那事兒就一種可能,根本是有人冒若小安之名給你發了郵件,誘你上鉤,他們好搶新聞。知道嗎,就算賣條新聞線索也能賺個二三百呢。嗬嗬,你是被人算計了。”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下作?”也夫受到愚弄,義憤填膺。他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他還自鳴得意地張網等著若小安呢,卻沒想到自己早就掉進別人挖好的陷阱裏。
“這有什麽的?”潘長安滿不以為然,借著酒勁,說話也不管不顧了。“現在做記者的,有誰還在那兒等新聞呀,都要主動找新聞,策劃新聞,製造新聞。像那個鬧得沸沸揚揚的紙包子假新聞,你還記得吧?那哥們兒是玩得過了點兒,但他很有策劃意識,懂得製造社會熱點。要我說呀,他完全稱得上是個優秀記者。”
也夫被這樣的歪理邪說徹底震撼住了。“那你這次打算怎麽策劃若小安的書呢?”他壓住火氣問。
潘長安卻絲毫不覺。“簡單!你不是有若小安的手機號嗎?我在公安係統有朋友,通過手機定位輕而易舉就可以找到若小安。她不是做小姐的嗎?咱們設個局,以賣淫嫖娼罪先把她抓起來,看她那時還願不願意和我們合作?還不願意?也好辦。就把她關起來,收容個半年一年的。我們的書就以若小安在收容所的懺悔開頭,標題就叫《文化名妓的鐵窗懺悔錄》,牛不牛?夠不夠吸引眼球?你我聯合署名,怎麽樣?哥哥我帶你玩票大的,包你名利雙收……”
潘長安說得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也夫卻依稀聽到若小安在他耳邊苦求,泣聲哀哀。
“哥,求你了,別逼我。”
“哥,求你了。”
“哥……”
“哥……”
一股怒氣在也夫的胸腔裏奔突,他終於忍不住發作了:“你是記者還是黑社會?”
潘長安不以為忤,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喲,你算說對了,我是黑白通吃啊,老大!”
也夫憤然起身,端起酒杯,衝著眼前這張得意洋洋醜陋不堪的肥臉潑了過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