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情人魚》
原創 / 墨爾本一夫(yifuguo)
一,養人不敢就養魚
楊春,經過類似百年的艱辛,終於熬出頭了。
他現在手握三幢房子,經營三家餐館。在墨爾本,隨著房價物價的日益攀升,他水漲船高地成了不愁吃喝的百萬富翁。
百萬富翁現如今算個鳥!隨著墨爾本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常常喝得酩酊大醉,酒駕後常能碾死幾個百萬富翁。但,好歹和他剛來時拖著大鼻涕、逢人就說“賣內幕意思蠢羊”(英語發音,意思是:我的名字叫春楊)相比,那可強太多了!
他楊春,智力一般,英語尤差,中國人勤勞勇敢謙虛謹慎的優良傳統他一點不沾邊,倒是當地人好色好侃好吃懶做他繼承了不少。因此,剛來的時候他一無所有,僅憑一口油嘴滑舌混跡墨爾本。
後來,他偶遇馬菲,便打了雞血似的,從此奮鬥了。
馬菲旺夫,把他燎得紅火起來,漸漸才有了這三幢房子、三家餐館,以及三個兒子,簡稱三間房、三家店、三個孩。
因此,熟悉他的人們出於嫉妒恨,戲稱他為“蠢羊”。
滄桑十幾年一揮而就,馬菲徐娘半老,靚麗過去了,韻味卻透了出來。楊春也步入中年,拚勁過去了,惰性卻死灰複燃,常常感覺百無聊賴,甚至連馬菲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他開始出入酒莊茶社,不是為了掙錢,而是去享樂。他引朋呼友,不是為了敘舊而是得瑟和顯擺。
馬菲現在忙裏忙外,三間房三家店三個孩一起抓,對外對內幹得熱火朝天,但對楊春也像是興奮劑摻了水,缺少應有的刺激。因此,楊春在家裏的地位被降級為老五。
楊春講話了:“和她生活了十幾年,萌期早過,彼此隻剩下左右手的感覺,咱能有如此待遇已屬萬幸!若家裏再有她的寵物貓或狗,哪怕養幾隻寵物鼠,那咱就得排到老十幾去了!”
由於被排擠的不忿和無奈,楊春有時見到大街上的時尚小妞,無論華洋,他都要瞄上兩眼,甚至評論一番,進行語言強暴,借此慰藉一下他那顆寂寞之心。
但,楊春凡事隻能暢想而已,輕易不敢越雷池半步,因為他的命根子攥在馬菲手裏,那就是三間房三家店三個孩。馬菲和他雖然共同生活了十幾年,但他倆並沒有正式領結婚證,隻是口頭婚姻。
這一點毫不奇怪,在墨爾本再正常不過了!如果是領了證的墨爾本人,就不是純粹的墨爾本人了!
鑒於這種微妙的結合,雙方誰都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楊春,別看現在號稱擁有三間房三家店三個孩,馬菲一翻臉,他楊春一夜間就得重回舊社會去過那一無所有的日子!尤其在墨爾本,百分之百婦女的天堂,老爺們若敢和婦女叫板,那純屬找不自在!
但閑來無事總得幹點什麽才好打發時光,養人不敢楊春幹脆自己養寵物,魚。
楊春養魚之前做過一番評估,馬菲和兒子們對這種隻能看卻無法接觸的東西生不出愛心,甚至連觀賞的興趣都不能保持長久,因此他的地位不會因為幾條魚受到威脅。相反,楊春借養魚引起了馬菲的重視。
馬菲由此開始關注楊春,常常提醒他說:“差不多適可而止吧!別這麽大興土木把錢投到水裏!”
她越這麽說,楊春越來勁,越要大興土木大把往水裏扔錢!
於是,楊春養魚堪稱奇觀。
那魚缸有整間房那麽大,一人多深,簡直成了室內玻璃缸遊泳池,反正墨爾本有的是地方,每家每戶都至少有五六間房。裏麵花花綠綠養了一大群金魚,但由於楊春缺乏經驗,優勝劣汰後,最終隻存活下來四條:小二黑,五花,高帽,和大紅裙。
那也是他自己得瑟的結果!這年夏天,他突發奇想,戴上撈鮑魚的潛水鏡和呼吸管,在魚缸裏蹲了一個下午,名曰“觀魚”。結果一高興,把魚缸當遊泳池了,不僅觀魚而且追魚、吻魚,當場被他踩死擠死幾十條,被嚇死的也不在少數,甚至被他滿身人味汙染致死的又是好幾十條,剩下這四條堪稱死裏逃生的精英。
所以楊春特別在乎它們。
有一次,小二黑躲懶,不知鑽到哪個犄角旮旯裏一躲就是一個星期不露麵,把楊春急得恨不能再跳進去。但前車之鑒記憶猶新,他不敢貿然行動,隻好每日圍著玻璃缸遊泳池打轉轉,希望能僥幸發現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倩影。有時,他會從夢裏驚醒,赤著腳跑去查看。對此,馬菲十分憤怒,因為她睡覺仿佛武林高手,稍有動靜便會醒來,然後久久不能入睡。終於,在一百六十八小時煎熬後楊春發現了他的黑美人。
說來也奇怪,楊春魚缸裏的這四條魚全是母魚,他找人鑒定過。興許魚也跟人似的,公的金貴,母的好養?
因為沒有公魚,所以楊春並不擔心它們有爭風吃醋自相殘殺之類的事情發生。
日久生情,匪夷所思。
楊春越養越覺得,這四條魚一個賽一個地漂亮。他沒事就瞎琢磨:小二黑,通體烏黑發亮,大眼睛小身子,連衣長裙;五花,活像身穿迷彩服的特種部隊女兵,英姿颯爽;高帽,像是清宮裏的妃嬪,又像是墨爾本賽馬節上的貴婦;而大紅裙呢,宛如紅衣少女,又或是舞台上翩然風騷的女主持人,尤其可愛!
有時,楊春站在魚缸前,那大紅裙居然會衝他眨眼睛,小口一張一合像在跟他說點什麽,然後扭起它那細腰,甩幾下大紅裙,又像是在賣弄風情。為此,楊春的俗人腦海裏常常迸發出詩人的浪漫,浮現出一張張它們那古今中外亞非拉的人類麵孔,並希冀王子和美人魚的類似故事發生在他身上,哪怕把王子換成漁夫也行。
他為它們舉行選美活動,但選來選去,每次勝出的總是大紅裙,因為它有人味,它會交流。
楊春封大紅裙為豔後,高帽為貴妃,五花為兵妃,小二黑為黑妃。好嘛,在他的精神世界裏,這些魚都成了他的妻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