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
來自北京
背井離鄉，斷梗飄蓬。人今萬裏，夢沉書遠。生活所迫，一切興趣愛好全都棄之如敝履，重新打鼓另開張，從基本做起。比我晚一點到達美國的一個同學，下飛機不到一星期就進了餐館打工，許多人都有悲壯的故事，往事不如煙。和別的留學生相比較自感幸運的是，第一份工就是在房地產公司，即使是油漆清潔打雜也多少和房地產有關。往後考執照做地產經紀，再拿下更難得到的營建商contractors license攬點修理的活，接下去開管理公司做PM。打雜、賣房、修房、管房，所有經曆都沒有出房地產的圈子，沒有走彎路。所有這些都是主動賺錢，但凡主動賺錢都屬於手停口停。
賺錢有很多途經，灣區馬工年薪幾十萬眉開眼笑哈哈的；炒股大拿每天都賺盒飯錢牛逼起來也哇哇的；開餐館做生意更是鈔票數的啪啪的；隻有地主收租的仨瓜倆棗眼淚流的嘩嘩的。但是，投資房地產是種搖錢樹的過程，合抱之木始於微末，王 八拉屎有後勁，一樹梨花落晚風。所以，我的最終目標是做職業地主，成為被動賺錢，就是待著不做事也有錢進來。
老板對我有知遇之恩，孺子可教，便從公司拎去做貼身馬仔。跟隨了幾星期時間，先適應一下。剛來美國才幾個月，一個人，上學打工，沒有家庭負擔。老板的一間客房給我住，搬進去幾天後，老板生日聚會，請了些親朋好友，遠途而來住在家裏。四間客房我用掉一間，有幾對夫婦即將到達，少一間房，老板老夫妻正為此發愁，剛好讓我聽到。這麽簡單的事情，我的房間讓出了不就完了？老板當然很高興，讓我去附近住家四星級酒店兩天。我說住什麽酒店，傻小子睡涼炕，全憑年輕火力壯，沙發上忍一覺就行了，再說這幾天忙，可能分分鍾我都離不開。說完我出去辦事，回來的時候看見倆老頭老太太蹲在客廳旮旯地上給我整個地鋪，令我十分感動。老板待我不薄，當然這也是我努力爭取而來。馬有垂韁之報，狗有濕草之情。
從一開始我就不計較個人得失，事情多做了不會出聲表功。善欲人見不是真善，惡恐人知便是大惡。不久，老板夫婦離開美國，我回公司繼續邊打零工邊上學，半年後再見，到時聽通知。半年後接到老板從香港打來電話，下月某天到達舊金山，美聯航班機，讓我自己去查到達時間。然後，沒有然後，然後電話掛斷了。水深流去慢，貴人言語遲。
我出來後整一年，另一半也到達匯合。從此涸轍之鮒，相濡以沫，胼手胝足，同舟共濟。初期階段非常艱難，馬上要去洛加大讀書維持學生身份，我們自己一家還自顧不暇，兩眼一抹黑。不管怎樣也要硬著頭皮上，行就行繼續幹，不行卷鋪蓋走人。安排好家裏事情，結束公司手裏的活，提前一天開車北上舊金山，打掃幹淨房子，第二天接機。同時接連不斷打電話通知有關親朋好友，預定好晚餐聚會。不敢說做的有多好，起碼沒有耽誤事。並自作主張，提前預定了打高爾夫球，應該算是給自己加分。
之後，得到老板提攜，給了很好的待遇，一家人免費有地方住，房地產大亨趁的是房子。工資讓我自己定，避免他人閑話，不從公司支取。老板讓我去銀行去開個帳戶，用我的名字但屬於老板，老板定期往該帳戶放錢，薪水就從這個帳戶支取。我玩鬼花招，報了個兩千的薪水數，但對老板說另要交八百的稅。老板沒有一絲懷疑和猶豫，說那你就每月從這個戶頭轉出去兩千薪水，再轉八百去交稅。實際上，八百的稅交多了，反正老板每年來美國幾個月，不懂美國稅法，到報稅時國稅局會退回給我們不少錢，耍個小聰明，把老板玩一道。
億萬富翁是那麽好讓人玩的嗎?這點小錢人家根本不計較，那叫大智若愚。香餌之下，必有死魚。讓你占點小便宜，換來我死心塌地為他們工作。以往老板夫婦一年來美國一次，每次兩三個月。自從用我以後，感覺得心應手，加上他們年齡越來越大，不想自己開車，也希望有可靠的人在身邊，從每年來美國一次改為兩次。從接機起我貼身跟隨，24小時stand-by。看在他們都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不久我讓老婆也加入一起照顧，暫時休學，反正是拿學分，居留身份還沒有解決，F1學生簽證慢慢耗著，我則改為陪讀的F2。我這個人不喜歡讀書，看到書本特別是專業書籍就腦仁疼，總覺得書中自有黃金屋是一種虛幻，我喜歡做實事。一年裏大多數時間老板不在，我回他的公司上班，老婆回學校上學，周末打份零工。到後來老板一句話，他們不在美國的時候也不用去公司上班，避免上司為難我，這就給了我大把時間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老板娘也對我老婆說別再去打零工，把時間用在自己的小家庭上。
老板行為方式對我影響深遠，幾年後，我們也自立門戶，也開始用人。工人拿我點東西，報工錢開大數，隻要不太過分，睜一眼閉一眼算了，疑人不用，用人就不疑。不把心思用在算計別人，小財不出，大財不入。我租了個小貨倉，有時逛建材市場遇到便宜貨就囤積點。曾經見到3.5-5加侖大桶油漆，二十幾塊錢一桶清倉甩賣，幾十桶全買下，打電話叫工人開皮卡拉去貨倉。正常情況下夠用兩三年，發不了財，現在我懶的去做。貨倉的鑰匙給工人一個，時間長了都是他堆的破爛，隨他去了。
我們喜歡坐郵輪，從自己生意剛起步不久，人到中年，三十多歲就坐。最初居留身份沒搞定，拿中國護照去歐洲等國需要簽證，比較麻煩，就先從阿拉斯加和夏威夷開始。出行前把事情交代給自己的工人、自己訓練好的穆仁智，留下幾百塊錢HD GIFT CARD，隻要不是大事自行處理，不用請示。曾經在郵輪上收到告急，發生slab leak，水泥地下管道破裂。我的穆仁智是個老墨，英文除書寫不行，一般交流夠用了，水電木工都拿的起來，跟著我做過一段時間，知道我的要求是什麽。我也給他個房住，不過我還沒有我老板那麽財大氣粗，隻給免除部分房租。我覺得他有能力去處理，給他發個短信，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能做就找人。他去租了個風鑽Jackhammer，撬開水泥，找到漏水管補好，同時安頓好房客，事情做的不錯。
這個人是independent contractor，做事情沒問題，管理方麵還不行，還不能完全放手，一直在慢慢培養。在挑選房客的時候，我會優先考慮動手能力強的人，從中選出一兩個為我所用。而且不能一棵樹上吊死，手裏經常有兩三個人後備，不被別人拿住我。有些地主也會讓房客做些修理的事情，工錢從房租裏扣除，數目小，次數少就算了。如果是經常性的事情，我會按規矩來，房租要正常交，該多少工錢，寫支票另行支付。超過$600發給1099form，報稅時有記錄，一碼歸一碼，避免騎馬放屁兩不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