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唐朝的劉皂算不上大詩人，但他有一首詩卻堪稱經典：客舍並州已十霜, 歸心日夜憶鹹陽。 無端更渡桑乾水, 卻望並州是故鄉。每每讀起此詩，我都對他充滿同情和羨慕：同情他客旅十載，不得回鄉；羨慕他既有對故鄉深深的眷戀，又有對客鄉依依的不舍。 作為遊子，我多希望能像他一樣在回歸和惜別中找到故鄉。

 

我在皇城根下哇哇落地，

在四合院中牙牙學語。

幼時常跟著外公去前門外，

從不看顏色剝落的紅牆,

隻盯著冰棍車的淺綠。

我不記得天安門廣場的宏偉，

不記得北海的和風煦煦，

不記得王府井的百貨大樓，

不記得長安街的東西來去，

隻記得15路的公車，

通向動物園中無窮的樂趣……

我本該在那裏長大，

慢慢地摸到那一方水土的心律；

遺憾的是我至今還不熟悉

剪刀王麻子，醬菜六必居；

沒去過周口店的舊址，

沒見過臥佛寺的僧侶。

因為我還沒上小學

就開始了一生的客旅：

東北皚皚的白雪，

江南四季的翠綠，

大洋彼岸陌生的土地，

我一步步地離京城遠去。

就這樣山高水闊，

就這樣秋風春雨。

我像一個職業遊子，

遷徙中數不盡步履，帶不動期許。

我離開得太早了，

早到無論哪次回到京城，

似乎故鄉都不在那裏，

而是在說不清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