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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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來的芙蕖花香夾著絲絲涼意，抬眼隔簾望去，已然是日落時分。
“姑娘，今天的晚霞真是漂亮的不得了呢“曼兒趴在窗台上，驚喜地說道。
“這要能畫下來，掛在屋子裏多好啊！”曼兒望著遠處，出了會神後自言自語歎息道。
”姑娘不是說要去蓮湖邊看晚霞，然後好畫一幅湖邊.......夕.. 夕...照圖嗎..？“曼兒看我
將息得也差不多了,便停下動作，開始哄我出去。
日落時分去蓮池邊走上一走，消一消食，乃是姑母交待又交代的。
而曼兒行事又極固執認死理,故而這日落出遊已成我每日必定要完成的功課。
想到剛剛險些被撞到，壓在這些可愛的小雞小鴨身上，我的胸中便不由
地生出一股氣來。
再想到這些才出殼不久的小家夥們極可能因我而被壓得血肉模糊，命喪黃泉，我的後脊梁
霎時竄起一股涼意。
如此想象著的我不覺抖了抖。
這一抖，卻讓那扶我的人會錯了意。我跌入一個溫熱的懷抱裏，一種熟悉的混了些許淡淡
的薄荷味的體香一下子裹住了我。
不用回頭，我也能猜到來者何人。
我本能地向外掙了幾次，可那胳膊卻如唐僧的金箍咒一般，越用力它便箍得我越緊。
石孝武不在，曼兒待我還算盡心，可石孝武一來，她立馬變臉，仿佛他才是她的正經主子。
我曾瞥見她和石孝武眉來眼去的，當時還以為她要勾搭這石府大少爺，漂亮的丫頭愛上俊俏的少爺是話本裏常
有的。
我正琢磨著等我嫁去石府，要不要帶了她去做個陪房丫頭成全成全她時。
她偏又和石孝武的妹子阿圓也勾勾搭搭上了，我著實糊塗，莫非這曼兒男女通吃？這石家兄妹倆她都要打主意？
可她卻又一個勁兒地撮合我和石孝武，很不能立馬送我們入了洞房，真正一副媒婆嘴臉。
曼兒難道隻是想做紅娘而已？如果不是，她這麽熱心我和石孝武的婚事又是因何緣故呢？
她這樣做是要彌補表姐沒嫁去石家的遺憾？還是要用我的這段姻緣幫徐府報恩？又或者她心中已
把我看作她的小姐，希望我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曼兒的行為很有些反常，可似乎姑母他們也都容忍或甚而是默許了她的種種反常的做法的。
這又是何道理呢？我隱隱覺得眾人似有事瞞著我。
不著調的曼兒，再加一個惟恐天下不亂的阿圓不時地從旁揮拳助陣，縱容那石孝武幹些趁火打劫的勾當，真
正讓人頭痛得無可奈何。
”石少爺，拜托你帶我們姑娘去湖邊走走，我想和阿圓小姐在這玩一會。“
果然曼兒再次背主，竟吩咐起石大少爺來了，這徐府還有沒有家規了？
”我和曼兒要喂這些小雞小鴨，阿哥你就陪阿婉姐去水閣那裏逛去。“
這兩個丫頭邊說，邊和石孝武使眼色，全不將我放在眼裏，真正氣人得緊。
她們還嫌不夠過份，竟一起將我連推帶拉拽出了門外。
等我有所反應時，雞舍的大門早已在我身後合上。
石孝武望著我一臉奸笑，且笑得無比得瑟，我的牙根有些發癢，真想咬人。
水閣裏，我和石孝武隔著石桌麵對麵的坐著。
我用銀勺挖起一大勺綠豆羹，快快地往嘴裏送了去，我想把嘴堵上 ，那樣我就可以不用
說話了，也就不會問他不該問的問題了。
石孝武端了碗又放下了，似有話說，可又許久地並不開口，隻是看著我一勺一勺地吃羹，
這讓我頗不自在，差點噎著。
於是我隻好停下，等他開口。
好一會，他才悶悶地問道：”阿婉，你沒話要問我嗎？“
問什麽？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問你我之間到底有沒有那一紙婚約？問你是不是
因為表姐才和我訂了這門甚不相配的親事的？...
我會這麽無聊這麽傻嗎？
那日，我去給姑父姑母請安，回來時曼兒要繞道後花園，說要聞那一路的
茉莉花香。主仆二人一時興致，貪戀花園景色 走得遠了些，錯過了時辰。
曼兒卻說不打緊，讓她去回老爺太太免得他們憂心。
我且留在水閣中等她叫人提了食盒來，在這水閣上用飯，那也是極寫意的。
我本不欲這樣，恐讓人說我張狂。
無奈曼兒甚是堅持，不由分說，將我按在石凳上，叫我歇息片刻，她便走了。
我無可奈何地在水閣裏坐著，想想曼兒這一來一去非要有大半個時辰不可，與其在這白白
坐著，倒不如去附近花房裏看看，前幾日阿圓說園丁老李新近又得著了幾株尋常看不到的
茶花品種，正置在花房裏。
我推門而入時，裏麵靜靜的並沒人在。
待到我品完茶花要出來時，門外卻忽然有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我說，奶娘你怎麽又回來了？老爺太太不是打賞了你許多銀錢，難道不夠你養老
麽？”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在問。
”不不，不是的。不是為了錢，我隻是有些想小姐了，想回來看看罷了。“一個老婦人聲
音急急地辯解道。
”那就更不該回來了，你明明曉得現在繡樓裏的那個並不是我們的小姐，她隻是和小姐長
得相像罷了。“那男聲有些責怪地說。
”我不管真的假的，我就想看一眼，為什麽老爺太太曼兒他們都可以當真？連那麽喜歡
我們阿瑩小姐的石少爺都不在乎真假，還說要娶她，難道他們不都是把這個假小姐當成真
地來看麽？憑啥我就不能夠當真了呢？“老婦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不忿。
“不是說石少爺和這表小姐早就有婚約在先嗎？”那男人頗有些吃驚地問。
“沒有的事，你想這表小姐自幼便被人擄了去，家境又不甚好，大前年才找回來後，又一
直病怏怏的，石府怎會瞧得上，那裏會想起和她家結親。”老婦人蒼老的聲音滿含對我的
不屑，讓人聽著十分刺心難過。
“隻不過後來，阿瑩小姐走了，老爺太太太過思念女兒，才把她接到身邊，抬舉她做
了養小姐，那石家少爺才要娶她的，那石少爺可是自小便喜歡我們小姐的，可惜小姐心心
念念的是顧家的少爺，讓他不得機會，唉，要是小姐喜歡的是石少爺，也許就。。。。“
奶娘抽噎得說不下去。
原來如此，怪不得石孝武第一次見我，便既驚又喜，我這才恍然大悟。
”現在繡樓裏的這位除了和阿瑩長得有八九分相似，其他那裏能及的上阿瑩小姐，她不過
是眾人思念阿瑩小姐時用的替身罷了。”奶娘停頓了一會又接著說，隻是這次的語氣似乎
很不平，像是憑空讓人占了便宜。
奶娘的話讓我既難過又慚愧。
“奶娘，你好歹是上了歲數的人，不要因為表小姐沒有留下你伺候，你便怨她，便這樣編
排她。”男人歎息著勸道。
他的話似是說著了奶娘的痛楚，奶娘一時作聲不得，兩人便一起沉默下來。
“姑娘，姑娘”我正心焦如何才能出得這門時，曼兒有些焦急聲音便從不遠處響起。
”快走，叫人撞見就不好了。“那男女聲一起慌忙說道。
接著便是一陣慌亂的遠去的腳步聲。
我捂著胸口，腿有些發軟，還好剛才他們沒想起要躲進花房裏來，否則叫他們撞上我在
聽他們的壁根，不定要多尷尬呢。
”阿婉，你不可以像阿瑩那樣，把什麽都藏在心裏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每次提起表
姐，石孝武的鼻子總是有點齉，像是傷了風。
來送羹湯的下人早已退了下去。
石孝武一如往常的騷包，瞬間移到我邊上，手也迅即搭上我的椅背。
我本能地揮手打落了他要搭上來的胳膊。
”你正經坐好，這樣我們才能好好說話。“我正色說道。
石孝武微微愣了一下道：“阿婉，你到底怎麽了嘛？”
我坐直了身子，又往邊上移了一移 。
原來我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懂事和大方，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樣不在乎。
從何時起，我竟變得如此小氣？計較他曾有的過往裏沒有我，我有些不喜這樣的自己。
還請諸位多多諒解。汗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