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下海（經商）記（序二，修改稿）

“12月1日，移民局宣布從明年1月1日起采用快速通道處理移民申請篩選方式從“先到先得”變為“擇優錄取” 。羅卜大聲念著這則消息時，我正同他一起坐在店裏。

     我右手端著豆漿，左手拿著油條，大嚼狂飲，正自舒暢。

    見我沒搭腔，羅卜扭過臉來，那一刻我的嘴正被油條塞得滿滿當當的，根本沒法說話。
     
'慢點吃，別噎著。狼吞虎咽的哪裏像個淑女“羅卜邊說邊故意將好看的眉毛和鼻子皺成一團，存心氣我。

    ”你見過很淑女的小販嗎？忙了一個早晨，又是零售又是批發的累都累死了，你叫我怎麽淑女啊，想要看  
淑女啊，有本事把我養家裏，或者求我老板把我再收回去“還沒等油條被完全吞下，我就迫不及待地開始

反擊。

真是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再說了，也是你把我從office  lady 變成小販的。“想起這個我就不爽，一早上好生意帶來的好心情就這樣

被這個可惡的笨羅卜破壞了。

”好啦好啦，老婆大人，我錯了，不會說話，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這個笨羅卜計較嘛。“羅卜看我是真生

氣了，趕忙放下報紙，對著我打躬作揖還趁機把我擁到懷裏。

他就這德性，知道我會急，還偏偏老來惹我。

”皮厚。“我狠掐了他臉一把，疼得他眉頭直皺我才放手。

我是很沒出息的一個人，隻要羅卜一認錯，我就是有天大的火氣，也很快會消得無影無蹤的。

”想想我們當初移民，還是蠻有意思的，好像也叫啥通道？“道歉後顧左右而言他，是羅卜又一必殺

技。他認錯的本領如今越發高強了。

”好像是叫特別通道。“我不自覺地答道。他的下巴抵在我頭發上，輕輕地蹭著，這樣的姿勢很容易讓人犯

迷糊。

”感覺我們移民比快速通道還要快些呢。“羅卜又喃喃說道。

 

     ”   嗯，可不是，好像移民公司剛剛幫我們把表遞到北京，大使館通知麵試的信就來了，  

前後不到兩個月的樣子？是吧”我忘了剛才的不快，思緒飄到了十幾年前。

”嗯 “ 羅卜答得很含糊。很快我頭頂便傳來微微的鼾聲，可惡的家夥，今早是起得早一點了，

可也不能把我當人肉枕頭啊!

但又狠不下心來叫醒他，隻好再回到十幾年前。

提前麵試本是好事，可因來得過於突然，把人砸得有些發懵。      

     那感覺就如同你才朦朦朧朧地喜歡一個人，也才羞澀地多瞄了那人幾眼，那人就拿著鮮花

走過來說“ 準備好房子，我們明天結婚吧。” 饒是你心理素質再好，也不免會有些個手足無

措。

鈔票還沒攢，又哪裏會有房子結婚？

   中學，大學我倒是學了十幾年的英語，但那是和嘴巴，耳朵無關的啞巴英語-就如同是老家

的房子，它再大再明亮對外地的你都毫無用處的，就算是想將它賣掉買新的也還需要一

個過程。

移民 麵試考的口語和聽力，我還一點都沒練習呢。

     這家公司還有一個家夥也享受到了和我同樣的待遇，據說他老人家一時消受不起這突如其

來的福分，竟給這重磅消息直接砸進醫院去了，懇求移民顧問幫他延期呢。

我雖是女流，可膽並不小， 我決定還是如期去麵試。
   
我喜歡快刀斬亂麻，快意恩仇，行或者不行都給自己一個了斷。我覺得我很有女漢子氣概，

可羅卜說這是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要羅卜不氣我，簡直比要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

      “瞎貓逮著死耗子的傳說中的狗屎運，說不定就叫我們給撞上呢。”我心存向往。

     

     結果狗屎運還真來了，我們通過了。具體怎麽回事，我後邊再交代 。


    看我很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荊軻刺秦式的孤勇和悲壯，移民公司看

在錢的份上，決定幫我一把。

 

他們遠在香港的大老板-據傳是一個有著豐富移民經驗的前移民官叫皮埃爾的白人老頭決

定親自來為我們做模擬麵試。

         
         第一次模擬麵試被安排在一個秋天的晚上。

        也許 我們對皮埃爾抱了太熱切的不實際的希望，覺得他就是不能點石成金，也至少能煉

鐵成鋼吧，所以最後才會失望灰心成那樣吧。

          希望越大，失望也會越大，這和香蕉大，則香蕉皮也大是一樣的至理名言。

那個晚上在我的記憶裏是一片淒風苦雨，之所以記得如此悲情，是因為就在那個夜晚皮  
埃爾用和桌子死磕方式，徹底地判了我們死刑。

         原定在8點就開始的模擬麵試因天氣惡劣航班延誤而一拖再拖。
 

都快要11點了，移民顧問Angela 和我們都不願再等下去。
          
           皮埃爾挾著風帶著雨衝進來的時候，我們穿好外衣正準備離開。

          他讓我們回小會議室去等他。
  
          很快皮埃爾就進來了，他老人家邊用手中的幹毛巾擦著頭發上的雨水，邊用英語和

我們打著招呼。

     還沒坐穩，他已嘰哩咕嚕了一大堆英語，他語速很快 ，講起話來噠噠的如機關槍一般，這

完全不同於我和羅卜對會麵對話的設想，我們按照書本練習的對話也完全用不上，我腦袋瞬

間一片空白，眼前的皮埃爾就像一條才被抓上岸的大頭鰱魚一樣，嘴巴一張一合的，我完全

聽不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好長時間裏，我除了極機械地回答了幾個不知所雲的“yes …...yes …..yes ”外，再難蹦出

第二個詞來,原來不是所有的詞窮都是因為理缺，更可能是因為語言不好，卡帶了。

我瞄了羅卜一眼，這家夥比我還誇張，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完全傻掉了。

不知何時，皮埃爾滔滔不絕的演講停了，我和羅卜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我收拾東西

準備開溜，羅卜突然用胳膊肘拐了我一下，一抬頭發現皮埃爾正惡狠狠地盯著我，我趕緊重

新坐好，做好挨訓的姿態，可突然的毫無征兆地皮埃爾就發了狂，他將自己腦袋對準桌麵狠

狠地磕下去。

我和羅卜被驚得險些跳起來，羅卜的嘴巴張得比以前更大，眼睛瞪得都要讓人擔心會爆

了，羅卜說我那時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我們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皮埃爾一下又一下對著桌子猛磕，有些反應不過來。

    ”加拿大人怎麽這樣？移民官會不會也這樣？再說要得罪也是我們得罪他，幹嘛跟自己腦袋

和桌子過不去？“回來的路上我弱弱地問羅卜。

    ”加拿大人又不都是白求恩。“羅卜看起來也軟軟的，不知是給嚇著了還是被皮埃爾的話打擊

的情緒低落了。

     ” 可憐的桌子被他敲得”咚。。咚。。的，多無辜啊，你說他腦袋疼不疼？“大概快進入大

媽行列了，我八卦的興趣漸長。

     “他那是用自我虐待的方式罵我們呢，叫我們內疚。”學過心理學的羅卜趁機賣弄。

皮埃爾的生動表演，讓我對死磕這個詞的理解和記憶都相當深刻，從此隻要看到甚或聽

到“某某某和什麽什麽死磕。”，我腦海裏必會條件反射般地浮現出皮埃爾一臉孤憤用頭對著桌

麵猛磕的那一幕。

 

大概覺得已收到效果，又或許怕把自己磕成了白癡，無論如何皮埃爾終於停下來了。

奇怪他再開口時，我竟然能聽懂了，難道是老天可憐他或我？

借了我一雙慧耳?

“不對，怎麽羅卜也答得如此流暢” 我們英文絕不可能如此流利的。

“他會講中文。”羅卜朝我眨眨眼。

      本來頭就暈，再一嚇，就徹徹底底地迷糊了，居然沒發現皮埃爾改換中文頻道了。

    鑒於我們的表現， 皮埃爾不想再浪費時間，於是我們的麵試培訓也由第一次變成了最後一

次。

朽木不可雕也-這是皮埃爾對我們的終極評價。

      
 
        很久以後的一天，我們忽然接到皮埃爾的電話。

     他沒料到到我們能成功，所以也沒指望我們的這筆酬勞，等他發現我們居然通過了麵試

時，我們的移民紙都快要過期了。

”付出那樣少，收起錢來還是一分都不願少的，真是一個標準的生意人。“我那時很有些鄙視生

意人，絕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個。

”做生意的，臉皮肯定厚。“羅卜也沒想到他的臉皮也會變厚。

        我們後來知道是Angela鑽了空子，直接把我們交給她的錢裝進自己腰包，然後跑路了。

“這個Angela 可真壞，坑我們兩次，現在又這麽無恥。”想起這個女人我就氣憤，她可比他老板

可恨多了。

“可見叫Angela不一定是天使，有可能是裝了天使翅膀的魔鬼。“羅卜冷不丁地會說出一句很富

哲理的話。


  “ 他自虐成那樣，Agela 居然一分都不留給他，夠狠！不過他這老板當的也挺失敗的。”我感

歎人心險惡，又有些同情皮埃爾了。

“：他那麽沒耐心，不僅那麽快放棄我們，還把我們打擊成那樣，虧得我們運氣好，他拿不到

錢也是活該。你沒必要同情這種人”羅卜這人心眼小，愛記仇，對我這種是非不分之人，他一  

臉不屑。

     羅卜總說我之所以生意做不大，不是我不夠聰明不夠能幹和勤奮，主要是我同情心像黃河

一樣經常泛濫，在生意場上老被人家利用，再不改改，總有一天會把老公他也賠掉的。

“誰會要？誰要我倒貼1萬錢給她” 我向來觜硬。

”那你就試試好了。“羅卜時常會威脅我一下，以顯示自己還不是糟老頭，還是帥哥一枚，還吃

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