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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莫斯科-柏林 (ZT)

(2015-05-16 11:45:16) 下一個

 

本文原載於《赫芬頓郵報》,有刪節。】

一個幽靈——北京-莫斯科-柏林未來可能結成的戰略性商貿聯盟——正在迅速老化的“新美國世紀”遊蕩。不妨取三個首都的首字母,將其稱為BMB。

北京和莫斯科的最高層正在認真地討論這種可能性,柏林、新德裏、德黑蘭也報以 濃厚的興趣。但別在華盛頓環城公路以內或在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提起它。在那裏,無論是今天還是明天,焦點人物都是新版本·拉登——哈裏發易卜拉欣,即阿 布·貝克爾·巴格達迪。此人自封為先知,神出鬼沒,嗜好砍頭。他所創立的迷你國家和恐怖主義運動,已經為華盛頓和其他地方的歇斯底裏之徒,提供了一場名詞 縮寫的盛宴——ISIS/ISIL/IS。

然而,無論華盛頓多麽頻繁地翻新其全球反恐戰爭,歐亞地緣政治的板塊將繼續變 動。曆史尺度上短暫的“單極時刻”正在衰退,這種變動不會僅僅因為美國精英們拒絕承認,就戛然而止。對於他們來說,“全麵主宰(全譜優勢)”時代(五角大 樓喜歡這樣稱呼它)的結束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必須由一個不可或缺的國家來控製所有領域——軍事、經濟、文化、網絡和外層空間,這種理念畢竟近乎宗教教 義。美國例外論的傳教士們不在乎平等。他們所做的頂多是“意願聯盟”(觀察者網注:上世紀90年代形成的概念,指在聯合國維和行動之外的軍事幹涉),就像 塞了“40多個國家”組團打ISIS/ISIL/IS,這些國家要麽在邊上搖旗呐喊(或暗中策劃),要麽派一兩架飛機去伊拉克和敘利亞。

分割與孤立

那麽,當兩個真正的競爭者俄羅斯和中國開始增強自己的存在感時,如何貫徹“全麵主宰/全譜優勢”理念呢?華盛頓處理烏克蘭和亞洲海域這兩個熱點問題時的手段,可以說是分裂與隔離的。

為繼續維持太平洋典型的“美國湖”的地位,奧巴馬政府近年來一直在“重返亞 洲”。這涉及到的軍事行動並不多,但美國花了很大力氣挑動中日對立;並聚焦於南海的能源糾紛,加強在東南亞的聯盟關係。與此同時,它已經轉移到未來的貿易 協定領域,試圖敲定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

在俄羅斯的西部邊疆,基輔政權更迭的餘燼已被奧巴馬政府重新撥旺(該地區的 “拉拉隊”波蘭和波羅的海國家則在一旁扇風)。普京和俄羅斯領導層,清晰地將之視為對莫斯科的現實威脅。美國的影響力範圍(和軍事基地)是全球性的,俄羅 斯與之不同,在蘇聯時期的周邊其他國家內,也並未保留任何顯著的影響。而提到基輔時,對於大多數俄羅斯人來說,根本不是“其他國家”。

華盛頓及其北約盟友似乎將從波羅的海到黑海降下一道新的鐵幕,它們對此越來越感興趣,而烏克蘭就是矛頭。在BMB看來,這是企圖孤立俄羅斯,並在俄德關係間強加新的障礙。最終目的是分裂歐亞大陸,防止它們將來通過華盛頓無法控製的途徑,走向貿易和商業一體化。

從北京的角度看,華盛頓在烏克蘭問題上突破了所能想到的每一條紅線,以騷擾和 孤立俄羅斯。中國領導人認為,這看起來像一場協調一致的行動,企圖動搖地區穩定,使局勢超有利於美國的方向轉變。華盛頓的一整批精英們,從新保守派和冷戰 “自由派”,到蘇珊·賴斯和薩曼莎·鮑爾(觀察者網注:兩人分別為前任和現任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式的人道幹涉主義,都支持這一行動。當然,如果你一直跟著 華盛頓的視角觀察烏克蘭危機,這些觀點看起來就像火星人一樣離奇。但是,從歐亞大陸核心,尤其是從正在崛起的、擁有新的“中國夢”的中國審視問題,就會與 華盛頓截然不同。

按照習近平確立的基調,這一夢想包括由中國組織新建的“新絲綢之路”,將為歐 亞貿易創建一個橫跨亞洲的快速運輸網絡。以北京為例,如果在海洋前沿感受到華盛頓和東京的壓力,其回應的途徑之一,就是以貿易為基礎,用鉗形攻勢向歐亞大 陸推進,一路經西伯利亞,另一路則通過中亞各“斯坦”國家。

在此意義上,我們很可能將進入一個新世界。如果你隻是跟著看美國媒體或華盛頓 的“辯論”,就無法發現這些。就在不久前,北京的領導層似乎還想與美國肩並肩地重寫地緣政治/經濟格局,而普京暗示有朝一日可能加入北約。再也不是這樣 了。今天,這兩個國家對西方仍有興趣的部分是,一個未來可能不再受美國力量和華盛頓意願約束的德國。

莫斯科事實上已經與柏林進行了不下半世紀的戰略對話,包括產業合作以及提升能源方麵的相互依存關係。全球許多“南方國家”已注意到這一點,開始將德國視為繼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和南非五國之後的“第六塊金磚”。

在從敘利亞到烏克蘭的全球性危機中,柏林的地緣戰略利益似乎正漸漸偏離華盛頓 的軌道。特別是德國工業,看來急於尋求與俄羅斯和中國無限的商貿機會。這些合作將突破歐盟的邊界,為德國確立通往世界大國之路;並從長遠來看終結舊時代 ——德國在其中得到了禮貌的對待,但基本上隻是美國的衛星國。

這將是一條漫長而曲折的道路。德國的聯邦議會仍強烈沉迷於大西洋主義議程,優 先服從華盛頓。目前仍有成千上萬的美國士兵駐紮在德國土地上。然而,當考慮是否因烏克蘭局勢對俄羅斯加大製裁力度時,德國總理默克爾第一次猶豫不決,因為 其國內不下30萬的工作崗位依賴於良好的俄德關係。工業領袖和金融機構已經敲響了警鍾,它們擔心這種製裁將完全適得其反。

中國的絲綢之路盛宴

在歐亞地區,中國嶄新的地緣政治劇目在現代曆史中鮮有先例。鄧小平堅持在全球 舞台上“韜光養晦”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當然,在管控國家的熱點問題,如台灣、香港、西藏、新疆、南海時,在調節與競爭者印度與日本的關係時,在處理 問題不斷的朋友朝鮮和巴基斯坦時,也有分歧和矛盾的策略。

但中國的首要任務仍然在國內,要專注於貫徹習主席的經濟改革,增加“透明 度”,並與執政的共產黨內的腐敗現象作鬥爭。位居第二的是,如何逐步對衝五角大樓“重返”該地區的計劃——建立藍水海軍、建造核潛艇,以及打造技術先進的 空軍——同時又要注意不至於太過決絕,把華盛頓某些人頭腦裏的“中國威脅論”再嚇出來。然而,其重要性還是比國內任務低得多。

同時,鑒於美國海軍在可預見的未來都將控製著全球海上通道,跨越歐亞大陸的新絲綢之路規劃正在穩步推進。最終的結果應能證明,整合基礎設施會取得勝利——公路、高速鐵路、管道、港口將把中國與西歐和地中海,即古羅馬帝國的內海,通過每一種可能的方式連接在一起。

在這條與馬可波羅曆險相反的旅途上,一條重要的絲綢之路分支將從以前的帝國首 都西安出發,經新疆烏魯木齊,再通過中亞、伊朗、伊拉克和土耳其的安納托利亞,最終到達威尼斯。另一條將是海上絲綢之路,從福建省出發,經馬六甲海峽、印 度洋、肯尼亞的內羅畢,最後通過蘇伊士運河一路到達地中海。

中國的戰略是在至少五個關鍵地區建立互聯互通的網絡:俄羅斯(亞洲和歐洲之間 的關鍵橋梁)、中亞“斯坦”國家、西南亞(伊朗、伊拉克、敘利亞、沙特阿拉伯和土耳其將扮演重要角色)、高加索和東歐(包括白俄羅斯、摩爾多瓦,根據其穩 定性可能還有烏克蘭)。而且不要忘記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這條線路可被視作絲綢之路的升級版。

絲綢之路升級版將把孟加拉國-中國-印度-緬甸經濟走廊,與中國-巴基斯坦經濟走廊相連接,並向北京特供印度洋通道。整體包裝在一起的公路、高鐵、管道和光纖網絡工程,會再次將該地區與中國聯通。

習近平去年訪問印度時,在《印度教徒報》上發表文章,將中印聯通置於簡潔的圖景中:“‘世界工廠’和‘世界辦公室’的強強聯合,將形成最具競爭力的生產基地、最具吸引力的消費市場。”

中國精心規劃的歐亞未來,其中心節點是新疆自治區的首府烏魯木齊,該市也是中 亞最大的商業展會——中國-亞歐博覽會的會址。自2000年以來,北京的首要任務之一,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將大部分為沙漠、但石油資源豐富的新疆城市化、 工業化。在北京看來,其必然的結果是該地區的“中國化”,並將減少民族問題。

北京與新歐亞大陸將通過各種形式的交通、通訊捆綁在一起,作為對這樣一套未來歐亞聯通計劃的回應,奧巴馬政府所給出的最佳方案是,從印度洋到南海以海軍進行牽製,強化與從日本到印度各國的戰略關係,激化它們與中國的衝突。(北約當然得到了在東歐牽製俄羅斯的任務。)

鐵幕與絲路

去年5月,普京與習近平簽署了價值4000億美元的天然氣“世紀交易”,奠定 了“西伯利亞力量”管道項目的基礎。該項目已在雅庫茨克開工投建,會為中國市場帶來海量的俄羅斯天然氣。這顯然隻是兩國高度強化的、以能源為基礎的戰略性 聯盟的開始。與此同時,德國商人和實業家已經注意到另一個正在浮現的現實:“中國製造”的產品在新絲綢之路上一路流動,最終市場將是歐洲;反之歐洲商品也 將最終到達中國市場。在可能的商業前景下,中國即將在2018年超越美國和法國,成為德國第一大貿易夥伴。

一個潛在的障礙是在華盛頓頗受歡迎的“冷戰2.0”概念,它不僅使北約,也使 歐盟分裂。此刻,歐盟中的反俄陣營包括英國、瑞典、波蘭、羅馬尼亞和波羅的海國家。另一方麵,意大利和匈牙利可算作親俄陣營。而德國的態度仍不可預知,這 成了決定歐洲未來是降下鐵幕,還是抱持“向東走”思維的關鍵。因此,烏克蘭仍然是解鎖的鑰匙。莫斯科已經提出建議,讓烏克蘭芬蘭化(能在自己境內彰顯自主 權),但華盛頓對此深惡痛絕。如果芬蘭化得以成功,“向東走”的路徑將繼續開放,否則,BMB的未來將麵臨很大的不確定性。

應當指出的是,歐亞經濟前景的另一願景也在地平線上呼之欲出。華盛頓正試圖在 歐洲強推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夥伴關係(TTIP),在亞太則是類似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TPP)。兩項協議都有利於全球化的美國企業,其目的明顯是阻礙金 磚國家地位的提升,以及其他新興市場的崛起,同時鞏固美國的全球經濟霸權。

莫斯科、北京和柏林都在密切注意兩個鮮明的事實:TPP排除了中國,TTIP 排除了俄羅斯。這說明兩項“商業”協定背後的核心是地緣政治,對未來的貿易/貨幣戰爭幾乎不加掩飾。我最近旅行時,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國優質農產品的生產 者一再告訴我,TTIP不過是北約軍事聯盟的經濟版;而北約已被中國稱為“過時的結構”。

在許多歐盟國家(尤其是歐洲南部的地中海俱樂部國家)內,明顯對TTIP有很 強的阻力,亞洲國家(特別是日本和馬來西亞)對TPP也是如此。正是這一點,使中國和俄羅斯對新絲綢之路,以及俄所支持的跨越歐亞心髒地帶的歐亞聯盟報以 厚望。德國工商業界的重要人物正在密切關注這些問題,對他們來說,良好的俄德關係仍然是必不可少的。

畢竟,柏林對危機重重的其他歐盟(五年內衰退三次)成員所表現出的關心,並沒有提升到“壓倒一切”的高度。通過備受鄙視的三駕馬車——歐洲央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歐洲理事會——柏林實際上已是歐洲的掌舵人,欣欣向榮,正在向東看,渴望獲得更多。

去年,德國總理默克爾訪問北京,雙方在政治上加速推動了一個潛在的開創性項目 ——以不間斷的高速鐵路連接北京和柏林。但這在新聞中幾乎沒什麽報道。此高鐵建成後,將在運輸和貿易方麵,像磁鐵一樣吸引沿線數十個歐亞國家。如果通過莫 斯科,這條高鐵可能成為絲綢之路上歐洲的終極整合者,或許也會成為華盛頓的終極噩夢。

“失去”俄羅斯

雖然媒體密切關注了去年在威爾士舉行的北約首腦會議,但會上僅僅決定部署一支 規模適度的“快速反應部隊”,以應對未來任何類似烏克蘭的危機。同時,不斷擴大的上海合作組織(SCO)的領導人,在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別會晤。可華盛頓 和西歐基本上沒有人關心,他們不該如此漠然。中國、俄羅斯和中亞四個“斯坦”國家同意增加新成員,可能的候選者令人印象深刻:印度、巴基斯坦和伊朗。影響 將是深遠的。莫迪治下的印度正處在為絲綢之路而瘋狂的邊緣,在狂熱的背後存在“中印”經濟和解的可能,這或將改變歐亞地緣政治版圖。與此同時,伊朗也正在 融入“中印”圈子。

可見,上海合作組織正在緩慢而穩健地將自己塑造為亞洲最重要的國際組織。已經很清楚,其主要長期目標之一是在能源貿易領域告別“石油美元”,同時推進使用“石油人民幣”和“石油盧布”。上合組織當然永遠不會歡迎美國加入。

然而,這一切都還是未來的事情。目前,克裏姆林宮不斷發出信號,希望再次開啟 與華盛頓的對話,而北京也從未想過停止與華府交流。可奧巴馬政府依舊短視地沉浸在自己的零和遊戲中,指望依靠科技和軍事實力維持在歐亞地區的有利地位。但 是,北京已經擁有市場和大量資金,而莫斯科則有大量能源。中國人會說,華盛頓、北京和莫斯科之間的三角合作無疑將是三贏遊戲。但考慮到美國的態度,我們不 應對此抱太高期望。

相反,可以期待中國和俄羅斯深化兩國戰略夥伴關係,並吸引其他歐亞地區大國。 北京料定俄羅斯與美國/北約在烏克蘭的對抗將使普京轉向東方。與此同時,莫斯科正在仔細衡量,朝這樣一個經濟強國調整自己的方向將意味著什麽。有一天,華 盛頓某些神智正常的聲音可能會大聲質問,美國怎麽會“失去”俄羅斯,使其倒向中國。

同時,應該把中國視為具有巨大吸引力的磁石,它將在未來的歐亞世紀重塑國際新 秩序。例如,俄羅斯所麵對的一體化進程,似乎正越來越多地在印度和其他歐亞國家得以體現,可能早晚也會輪到中立的德國。在這一過程的收官階段,美國也許會 發現自己已經被逐漸擠出歐亞大陸,BMB則成為遊戲規則的改變者。請快下注吧,到2025年結果就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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