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皇帝大都比較溫柔,可能與江山來得比較容易有關係。 我們知道,開國皇帝趙匡胤是靠部下“黃袍加身”奪取天下的。盡管當時老趙表麵上不太情願,顯得扭扭捏捏的。但其手下將士出於對現實環境和自身安危的考慮,趁著趙匡胤熟睡之際,將黃袍“強行”披到了他身上。待趙匡胤一覺醒來,先是嚇出一身冷汗,繼之也就豁出去了。
這個典故,我不須多述,史書裏有過記載,小說裏也是這麽寫的,應該可信。但有一點卻不能不讓人有所懷疑,那就是趙匡胤到底是否真如小說裏麵描寫得那樣情非得已呢?
事實有待商榷。當時,曆史的車輪已進入五代時期。天下諸侯割據,紛爭不止,作為臣子的趙匡胤雖為後周效力,卻也最先具備了奪取天下的條件,一者手握重兵,二來皇帝年幼。人往往就是這樣,一旦做大了,心理的天平也會隨之發生傾斜。而作為當時手握重兵的趙匡胤,當然也不可能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問題在於,趙先生自始至終都沒有找到一個恰如其分的時機和理由。無奈之下,隻好旁敲側擊,明裏暗裏地授意部下上演了一幕“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鬧劇。
這個鬧劇,按現代人的眼光看,顯然是有些笨拙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趙分明就是在“作秀”。與其說趙匡胤是無可奈何地“黃袍加身”,倒不如說是乘人之危。但被逼無奈也好,趁勢奪權也罷,趙匡胤的內心深處似乎還是有愧的。在那個環境下,不振臂一呼總是心有不甘,但硬生生從人家孤兒寡母手中奪了天下,卻又覺得對不起人家的老祖宗。
或許就是這內心的糾結,讓後來做了皇帝的趙匡胤變得出奇得溫柔。不僅對前朝遺老遺少恩遇有加,即便是對那些一同打天下的舊部,也沒有像以往的開國皇帝那樣“兔死狗烹”,大開殺戒。隻不過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采取了“杯酒釋兵權”的溫柔方式,收回兵權,提高待遇,讓那些出生入死的將軍們在“腐敗”中死去。更為可貴的是,宋太祖臨死之際,還是留下了“任何時候都不可亂殺功臣”的遺詔。這個遺詔,雖不知是真是假,但之後的宋代皇帝從沒有真正殺過功臣卻是真的。
自此以後,宋代一直都是文人當政,武將不遇外辱,基本上沒有了發言的權力。這就導致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內部是安穩了,但一遇外族入侵,卻連個打仗的統帥都找不到(都回家享清福去了)。長期以來,對外用兵始終是困擾北宋最高領導人的一個致命的問題。故而,宋代的治國方略基本就是,能不打的盡量不打,能花錢擺平的就花錢擺平。如此的政治格局決定了,宋朝的疆土從來都沒有對外拓展過一寸,反倒是在邊境上時常受到外族的入侵和騷擾。一味地獻幣乞和,雖然換來了暫時的和平局麵,但內部矛盾卻一步步滲透到了整個社會的骨髓。
宋代沒有暴君,卻不乏昏君。皇帝不殺大臣,並不代表就是仁君——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人民的犯罪。默認即殘忍。當然,還缺少懲治腐敗的勇氣。朝堂之上,往往是你好我好他也好,忠奸不辨,良莠不分。對外的綏靖政策和對內的“和稀泥”思想,不僅讓北宋王朝變得混亂不堪,道德敗壞,貪官汙吏更是遍地橫行。
到了北宋末年,整個社會危機已經很嚴重了,而我們的徽宗皇帝缺一無所知,一邊在深宮大內鶯歌燕舞,一邊潛心進行藝術創作。更為可怕的是,此時的國家權力已完全掌握在小人奸佞手中,對下為所欲為,橫征暴斂,對上欺君枉法,瞞天過海。直到起義大軍風起雲湧了,宋徽宗才得以了解實情。對此,宋徽宗表現得很無奈,也很無辜。沒有人會去責怪於這個北宋的亡國之君,倒是曆史的筆墨,將亡國的罪名不遺餘力的強加到了高俅、童貫等人身上,就像後來嶽飛被害,將罪名疊加到秦檜身上一樣。
可見,宋朝皇帝的“不殺”,主要是“不親自殺”。而心理暗示,假手他人,更像是一把軟刀子,一次次殺人於無形之中。這一點,與他們的老祖宗趙匡胤的手法異曲同工——心裏惦記著,就是不自己說出來,大家瞧著辦吧!
隨著英雄的倒下,北宋滅亡了。這看似溫柔的統治手段,不知是溫柔了窮苦百姓,還是溫柔了那些窮凶極欲的貪官汙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