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達芬奇的畫,上周在華盛頓的National Gallery of Art看到真跡。小姑娘叫Ginevra de’Benci(吉內薇拉·班琪), 16歲了,出嫁前留個影。能請到達芬奇,該是個有錢的人家。可Ginervra看上去並不高興,眼神木然,表情呆滯,是對未來的夫君不滿意?!
與後世肥膩赤裸充滿誘惑的女人體畫不同,達芬奇筆下的女子多是穿著衣服的。是他不會畫裸體嗎?不可能,達芬奇第一個係統的解剖人體,對人的各個部位熟著呢,大概隻有他能達到梵高所說的境界:畫的肚皮可以看到後麵的腸子--唯有他真的看過。
這就是達芬奇令人折服的地方:我懂,但我不畫;我不畫,也能蓋過你們畫的。
作為理科生,我很fan達芬奇:比哥白尼更早提出日心說,比加裏略更早研究慣性原理,發明過陀螺儀,密碼桶,機關槍和子母彈,預言了汽車和原子彈,嚐試過飛機和機器人。差不多離世後500年內的主要科學成就他全染指過。
怎麽看,都是一個科學家;實際上,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用在做研究上。畫畫,就產量看,實在算不上主業,油畫隻有十幾幅。他說過,繪畫是科學。在理性和感性之間,他有很好的均衡感;在藝術和科學之間,他有統一的融合感。很讓人懷疑,近現代的藝術家走上了邪路--他們常常是瘋瘋癲癲的怪人,不怪不足以成藝術,與達芬奇大相徑庭。
回頭說這幅畫,我對女孩的表情無感(也許沒有出嫁恐懼的感同身受);那絲絲縷縷的卷發吸引了我:顏料似乎隨意的塗抹,卻將美妙的曲線有了立體呈現。女孩發絲生理長成是細胞分裂的過程,如今已歸於塵土;達芬奇的再現是顏料筆觸的描摹,卻有了永恒和不朽。兩者之間隻是形似,達芬奇在二次元虛擬中灌注了他自己的神,反比原來的她更有生命力。
除了讓人變得鮮活,達芬奇也有讓物靈動起來的魔力。Mona Lisa中,我同樣忽視了神秘的微笑。畫中由左肩斜掛至胸前的紗巾,飄逸著,流動著,其間似乎有肌膚體溫的溢出(是我想多了?)。電影interstella中,黑洞視界的物質流,讓我想到這條紗巾;它們有相同的韻律。
借用馮唐“科學愛情’的小說分類,達芬奇可以稱為科學藝術家。他還有點天人合一的思想,師法自然,主張畫要真實再現感知。他畫畫,似乎隻是一個外界物的鏡麵反射,如同月亮反射太陽的光輝。所以,達芬奇更像一個月亮。
可後來的人野心更大,月亮光太弱,要做太陽。有這種熱力的首推梵高。有人說:希臘羅馬文藝複興的繪畫都有套路和規則,到了梵高那裏,隻有自己才是心中的太陽。那種原動力由內心產生,被太陽烤熟的燦爛色彩,讓梵高極速燃燒,極速隕落。但又有何妨,他已經把人類的感知推到了另一個層次。
當然,做月亮很難,做太陽更難,我們還是做個小星星吧。“形似”隻是起步,“神似”從來沒有,即使星星,也要灌注自己的靈秀。
隻能評議,不可學習。
否則,靜入瘋人院。!
他們的作品: 太“精神”,太“神經”。
哲理太多,美感不足。很少藝術。
達芬 與 梵高 :
作為繪畫藝術家---- 都比較 ” 過“, ”過分“。
和
我覺得無論是太陽也好月亮也罷,都有各自不同超人的能量,都不是我能理解得了的。很欣賞您的博客內容,有思想的,我要學習的。
梵高本身就是故事,是一個極致苦難的故事。他的人生與畫融為一體,很難說故事與畫誰成就了誰。大悲的經曆與絢爛的色彩形成兩個遠離的極點,極點間有奪人心魄的張力。
這是梵高獨有的。
我有不同意見:科技的發展讓人類在對外探索上有更多的自由度。但人對自身的內部感知正在鈍化。世界變得極簡和趨同。
生物的進化史不總是越來越好,還有滅亡。
也許還有重生,如果用你的樂觀看。
有個書名 叫 越弱越暗越美麗。如果這是宇宙最終的秘密,那麽月亮比太陽好,暗物質比月亮好。
天才,是不由自主的。梵高沒有選擇。
達芬奇是例外,永遠的迷 -- 他的可選項太多。
太陽永遠是燃燒自己,痛苦無人知:)常人還是做小星星的好,天才做個月亮也會快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