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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普照 （三）
今天去辦公室。
辦公室裝修，我們樓層結束得最晚，因而得利， 回公司上班開始得也最晚。回辦公室 （back to Office）的計劃聽上去很人道，給我們提供了適應期，第一個月一周一天，第二個月一周兩天，從第三個月起，一周三天，然後長期維持在一周三天。疫情三年的居家工作狀態，徹底改變了大家對工作生活的想象和期待，三天回辦公室，我們都覺得多了，兩天最好。 再說回去三天，怎麽找人分擔停車費用呢，一人三天，總會有重疊的一天，兩個人就不能共用一個停車證。交通部的員工，辦公地點不在市中心（downtown），竟然還需要交停車費，本來大家就議論紛紛，這時候更加地怨聲載道。 琳達說，工作三天也可以兩人共用一個停車證，重疊的一天兩人開一輛車，搭順風車就好了。 錢是省了，可帶來了不方便啊，拖家帶口地討生活，偶爾還可以，我懷疑有多少人會選擇常年地搭順風車上班。
這周星期一Liping也去公司，搭我的車一塊兒過去。 Liping是我原來優阿艾斯的同事，中國人，橋梁工程師，她離開谘詢業早，算起來有十來年沒見麵了，現在又成了同事，也是一種緣分。 隔著十年漫長的時光，再次出現在眼前的Liping仿佛跟以前一摸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可是我怎麽就老了呢。Liping說她一周打三次羽毛球，一定得運動啊，Liping笑眯眯地向我揭示不老的秘密。 好吧，我輕斷食18/6，為了健康和減肥，我鍛煉，目標是重拾青春。
Liping家離我家隻有幾分鍾車程，接上她，上高速404轉401，一路順暢。 Liping從家裏帶了個顯示器過來，我把車開到辦公樓門口， 讓她下車然後去停車場趴車。諾大的停車場空蕩蕩的，稀稀拉拉的幾輛車屈指可數，我就近把車停好，下了車發現這個位置不好，離人行道太遠，就又坐回車裏，把車開到了人行道的邊上。選擇這麽多，整個停車場擺在我麵前供我挑選，感覺很有氣勢，很是奢侈。
是個好天氣。氣溫正好，十大幾度二十來度，不冷也不熱，清晨的陽光柔和清澈，潑灑如瀑。路邊有樹，枝葉婆娑，在陽光下展示著屬於夏季的鮮亮的綠色。我脖子上掛著員工卡，衣裝整齊走在人行道上，一切都是新鮮的，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自己的細胞，像植物一樣，在清晨的微風裏打開，舒展。 早上起來，有個機會適當地裝扮一下自己，是不是感覺很不錯， 想起在辦公室第一次見到瑪格麗特，我對她說過的話。
在叢林般的工作間之中穿過，果然整個部門瑪格麗特還是第一個到達，然後是我，我對瑪格麗特說了聲早上好，沒有停留，直接進了自己的工作間。 對瑪格麗特的感覺有點奇特。從發簡曆，麵試，到入職，瑪格麗特可以說是引領人和全力支持維護的那一個，幾個月的時間，她如此強大又頻繁地鑲嵌在我的工作生活背景裏，這曾經，在某些個時刻，讓我在心理上覺得跟她像朋友一樣親近。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在辦公室裏見到真人。 真人碰麵的感覺是生分的，那些生分和不適提醒我，其實我們還隻是路人，我剛剛換了工作，瑪格麗特，跟其他人一樣，是我剛剛開始接觸和建立關係的新同事。
這讓我想到為數不多的幾次博友見麵，確切點說是跟S的見麵，那次會麵以後，我寫下博文 《印象》（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68411/202302/20382.html）：
“在網上交流了一兩年， 彼此都還算是有好感的兩個人，第一次麵對麵地站在了一起， 應該以什麽樣的方式開場呢，是像好友一樣擁抱，還是像陌生人一般握握手？突然就覺得有點不知所措，我把包放在S對麵的椅子上， 脫下外套搭在了椅背上。S收起書本站了起來，她零丁地站在那裏， 有點拘謹，明明很近，卻又像是離得很遠。”。
在網上像朋友一樣相處了幾個月後，跟瑪格麗特的真人碰麵，有相似的感覺，而且這種奇特的反差，在跟瑪格麗特的交流之中被放大到了極致。 我憑著直覺遠遠地拉開距離，審視著瑪格麗特的同時，也在審視著我自己，這一切的一切，追溯到最早的開始，是不是隻是因為自己太過敏感。
中午吃飯時間，我打算出去透透氣，我不想像在家裏上班一樣，走二十多分鍾的路，但是能夠坐在明亮的陽光下曬曬太陽，也是好的。 我捧著兩個飯盒下了樓，出了樓門，看到不遠的人行道邊上有個木製長椅，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長椅的一頭在手機上聊天。 在這裏活動的應該都是一個單位的員工，我走到長椅前，抽了個空輕聲問他，我能不能一起坐 （Can I sit here?), 他笑了笑，點頭默許。 我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打開飯盒來吃飯，一個盒子裏是切成細條的綠色柿子椒，一個盒子裏是煮雞蛋和半個牛角包。 我其實不是經常地生吃柿子椒，這也是隨著回辦公室上班而出現的變化。
正午的太陽剛剛好，不穿外衣坐在太陽底下暖洋洋的，非常舒適。柿子椒翠綠新鮮，依附在切麵的汁液亮晶晶的，光澤誘人，入口清甜肥嫩，讓人食欲大開。 我神色愉悅地坐在長椅上享用著自己的食物，注意到打電話的男人起了身，踱步到了遠一些的人行道上，迂回徘徊，注意力仍然在他的電話上。
一群人從馬路對麵過來，在我的麵前停下，跟我打招呼，是同部門的幾個同事，帶頭的是克裏斯。 克裏斯是部門裏頭除了瑪格麗特， 我接觸比較多的另外一個高級規劃師，人非常好，溫和紳士，項目管理能力強，合作起來非常簡潔迅速愉快。我們兩個的脾性相近，思維方式也相近， 有時候會同時想到同樣的問題，同時開口說同樣地話， 這種高度的默契把兩個人都驚到了。感覺是雙方的，我有理由認為他也享受跟我的合作，這就是為什麽我們之間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裏建立起比較穩固的信任關係。
他們是去對麵醫院的餐廳買飯回來。 醫院的比這邊的好一些嗎？ 我問道。 回辦公室第一天克裏斯曾經帶我們幾個新員工參觀過自己辦公樓樓下的餐廳，食品品種單調，光線陰暗，感覺不好。那邊品種多，也有桌椅可坐，克裏斯解釋道，又說，下次我們過去時叫上你。好的，我微笑著回答，目送著一行人進了樓裏。
吃完午餐，我站起身來順著人行道走出了一二百米，這麽好的陽光，陽光下的事物生機勃勃自然隨意，在回去上班之前，這幾百步算是我給自己的一個獎賞，就像餐後的甜點， 小小的，卻是讓人不由得心生歡喜。折回來時，看到中年男人又坐回了長椅上，一樣的位置，一樣的姿態，手中還是舉著那部電話，注意力也還是集中在電話另一頭的那個人身上。 這不禁讓我心生恍惚，懷疑我自己是否曾經真正地出現在那個畫麵之中，或許我的出現如風吹過，在他的湖麵之上泛起些許漣漪，風停水止，湖麵平靜如初，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小C真是個好妻子，要像你學習。
端午安康！
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他從未關注你的到來和離去, 因為你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你注意到他, 卻是因為他是你眼裏一道不濃不淡的風景
謝謝溫暖的菲兒，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