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氣

過了一個百年不遇的嚴寒二月，三月的氣溫像被憋壞了似的， 蹭蹭蹭， 一兩天的時間裏從零下十度躥到了零上十度。路邊一人來高的雪堆， 一眨眼的功夫就塌了下去， 融化的雪水濕漉漉淌得到處都是，在柏油的路麵上畫出粗細不一的深色的道道。 再一眨眼， 積雪不見了蹤跡， 隻有一不小心踩到了草地上， 濕了鞋， 才發現草地裏已經是雪水泛濫， 泥土綿軟細膩， 春天的氣息已經昭然若揭了。 

春江水暖鴨先知，說這話的一定是南方的鴨子。 在北方， 冰雪融水是最寒冷徹骨的， 這種冷澈浮動在清澈通透的春天的空氣裏，在亮閃閃的陽光下，會讓你不由自主得打個冷顫。 乍暖還寒的天氣， 說的就是這個時候了。 

星期六上午Emmy到Yonge和Finch的一個智殘兒童機構去做義工，開車送她過去。機構在地鐵站口上的一個大樓裏， 把車趴到地鐵站的免費停車場，跟Emmy一起到六樓找到地方， 我和Allen下到街上。 天氣不錯， 起著薄薄的霧，濕潤溫和，我們便在在號稱多倫多最長的街道的yonge街上溜達溜達散散步。 Yonge和Finch是韓國人聚集區， 街邊到處是掛著韓文招牌的店鋪， 店鋪後麵的大樓在霧裏若隱若現。

人是容易忘記的，行走在春寒料峭的街頭，感覺離兩周前的大寒大雪已經很遙遠了。 

 

走累了， 在街邊的Starbucks 歇了歇腳。 馬上要到中午， 看著滿街的韓文， 我Allen達成一致， 午飯吃韓國菜。 到了經常光顧的一家韓國餐館，Allen要了韓式蛋卷，我要了海鮮豆腐煲；店員照例擺上了幾小碟免費的韓國泡菜。 韓國菜是我喜歡的亞洲菜係之一，剛來多倫多時住市中心， 偶爾會和一個同好韓菜的女友到Bloor和Christie的韓國城打牙祭。每次韓國店員端上免費小菜後，我們倆都會心照不宣得傻笑-- 鄭重其事地點著菜， 殊不知這不用點的免費的韓國鹹菜才是真正的心頭好啊。



這家叫Owl的小餐館由一個韓國家庭經營， 帶位點菜的是大哥樣子的男子，經常在這裏幫忙的老媽媽不在， 換了一個年輕的女子。  吊在牆上的電視裏放著韓語的娛樂節目， 一個染著黃頭發， 妝容精致， 身材火辣的美女正在邊唱邊跳， 身後一大群伴舞。 我一邊吃著辣白菜辣蘿卜，一邊看著電視裏韓國的歌舞升平。 女歌手個個美豔， 一樣形狀的美麗的大眼睛， 挺直的鼻梁。 男歌手人人帥氣， 身材高大威猛， 肌肉飽滿結實，臉龐英武神氣。 這男生女生的樣貌和我現實生活中認識的韓國人差別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如果說眼和臉可以開刀的話， 這身材可怎麽作假？男歌手女歌手對我來說都是陌生麵孔。 我本不看韓劇不聽韓語歌， 除了一個偶然的機緣看了電影霜花店， 心陷高麗王。 到如今能把麵孔和名字明白無誤得對上的韓國演員， 也就隻有飾演高麗王的朱鎮模和高麗王的那個愛人侍衛趙寅成。

一直為那位集才氣，溫柔和霸氣於一身的高麗王抱屈， 心痛。 也一直在思考是什麽把一對戀人帶入了生死相對淒慘相殺的場麵。 兩個不善言談的男人缺乏有效的溝通當然是最直觀的一點。除去溝通的問題，我屢屢想到的是 “門當戶對” 這個詞。 年輕時總是把這個詞理解成財勢和地位上的相當和匹配，  使用這個詞的人便是想當然的成了勢利眼。 其實不然。“門當戶對”的深意在於人們在相同的家庭背景下或生長環境中形成的相似的生活態度和價值觀念， 會使婚姻的經營相對容易一些，說的其實是精神層麵的和諧和匹配。 那個高麗王， 心理強大情感簡單純粹。 不可否認， 高麗王的愛情是精神至上的，並且深愛著那個俊美的侍衛洪林， 為了兩人的長遠做了打算，這才有了借愛人的身體生世子的計劃。 可惜的是年輕侍衛身為人臣，在情感上缺乏自信和底氣， 言不由衷的試探得到了言不由衷的回答後，眼神蕭索沒落， 掉入了自己設置的失戀的陷阱--王原來並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樣愛自己的， 他憑什麽會全心全意地愛自己呢， 或者自己有什麽能讓王去全心全意地去愛呢， 自己也就是那個人們嘴巴裏嚼爛的男寵， 還有生育的工具吧， 和那個可憐的後， 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呢。 這個溺水的人， 在自己造就的大洋裏掙紮， 拚命想抓住一根稻草，好伸出頭喘一口氣。 這時哪裏還有比後更合適的稻草呢， 同病相憐的命運， 肌膚相親， 欲望的迷亂沉淪。 可憐的高麗王，一直以為自己和愛人是心靈相通的，經曆了一次一次的背叛， 由相信到懷疑，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在質問和求證那個侍衛有沒有真正愛過他-- 他怎麽可能沒愛過他， 那愛是年輕侍衛生命中最絢麗的那抹色彩， 他隻是愛得太沒有底氣，太不堪一擊了！ 

一頓韓國飯吃出了心中的高麗王，情感簡單純粹精神至上的他成了我心底隱隱的那一絲痛。 傾其一生加上年輕的生命， 也沒能得到所向往的心靈精神的相通， 讓人悲憤讓人側目。 可是思量下來，他也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吧， 當然是出眾的一個。 心神相通， 能如此幸運的情侶愛人這個世上又有幾雙呢。

（所用照片為Allen 用iPad 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