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返鄉
當我覺得自身已經走得夠遠,而且已在你們稱為西藏的地方(印度北部地區的喜馬拉雅山)待得夠久時,我已經二十六歲。我決定該是回家的時候了,於是我開始踏上漫長的返鄉之路;我知道我可以找到自己的路,因為旅途中的每一部分在我心中都有不可磨滅的印象,所以回程會非常快速,隻要我在途中減少停留的次數與逗留的時間即可。通常返程會比去程少花一半的時間,況且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旅行的人有這種渴望是很正常的,你們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經驗:當你離家時,你感覺非常美好而興奮,就好像你可以永遠地走下去一樣。但是當你睡夠了粗糙的地板,睡夠了陌生的海岸,那個時候你就想回家了。想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想跟自己所牽掛的人在一起,這對人類來說是很自然的事。所以我想借此機會多談一下這個主題,因為對很多西方世界的人來說,你們有種想法就是用持續的旅行來娛樂自己,但你們用這種方式旅行在某些方麵對你們是有害的。
紀錄:借旅行克服「文化製約」心態
我們來談談「通過儀式」之旅,這是一個人離開學校或大學所經曆的一種旅程。此時,你離開父母的安樂窩所提供的財務保障,以及多年來你所熟悉的那些麵孔,去到世界的另一個地方,那可能是你從未去過的地方。你們有很多人體驗過這種旅行,或者你正在經曆中也不一定。
這類旅行對心靈來說是非常棒的一種體驗,因為你並不知道你受製約的心靈對自己造成的影響,直到你進入一個城鎮,發現那裏的人有著完全不同的價值觀,或直到你看到人們生活在你所習慣的水平之下,有時候是在你所習慣的水平之上(雖然西方人通常不會經曆這種情況)。也就是直到你經曆這種人生多樣化的呈現方式,你才會開始看出自己的迷惑在哪;有許多住在西方世界的人,他們盡情享受著自己的豪宅與名車,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心靈如何受到製約。
你可能在閱讀此書時並不知道因為你活在自己的文化中、在自己的城鎮與自己的家庭中而受到了製約;人們認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對的,這會導致心胸狹隘,以及對他人自以為是的判斷,並且害怕擴展自己的意識。我年輕時所經曆的長途旅行,讓我看到自己受到限製的地方;還有我對自己所生活的星球之真實範圍了解的程度,以及我能夠體驗的範圍究竟有多大。
我曾經和幾位瑜伽行者相處一段時間,他們會做一些凡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例如,他們能夠變現出物體;能在幾乎衣不蔽體的情況下生活在一個令其他人凍僵的環境。當我探險到那個地方時,開始對人類心靈有更多的了解。事實上,我真的很想在那個地方度過餘生,但是如我在本章一開始說的,人們想要與家人朋友在一起、想要回到出生之地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之所以出生在那個地方、之所以出生到那些人所在之地是有原因的。
你出生之前的計劃,也可以說是你的業力結構,會帶你進入了特定的家庭、特定的區域,以及特定的價值體係中,這就是你總是被吸引,而回到自己熟悉之地的原因。直到你完成了任務,並了解到這樣的人生設計所要帶給你的東西時,你才能夠真正自由地往前走。你們有些人會因為原生家庭有害的生活模式,或無知的行為而一心想離開他們。但即使你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創造了新的生活,你還是會一直響應他們的所為。你的原生家庭總是影響著你,不論是影響你所做的事情,或是他們做出令你厭惡的事情。
這不算是真正的自由,那隻是身體的自由,而不是心靈的自由,這也是我在本書中想要傳達的觀念。不論你的身體在哪裏,重要的是你的心在哪裏。如果你的心靈是自由的,如果你的心靈與愛相合,且如果你的心靈知道自己是誰(你是一個靈性的存有,正在經曆、體驗物質世界),那麽你就享有自由了。但你必須了解這個原則,而了解是需要時間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
光讀一本書無法讓你明白一切。事實上,閱讀很難達到真正的了解,所以閱讀並不是你的學習方式,人是透過經驗來學習。然而,你必須學習在自己的生活中運用源於智慧的那些原則,這些都是來自於智慧的原則,而非你自己的原則,因為你們大部分的人並沒有明智地過生活。換句話說,你們大部分的人並沒有活在智慧之中,而是活在無知與製約當中。
旅行到一個你不認識的地方,可說是了解自己的局限以及自己心靈受製約的絕佳方式,因為你會遇到跟你完全不同想法的人,他們的世界觀和價值係統跟你截然不同,而你會開始了解到你的觀點隻是眾多的選擇之一。你行得愈多、走得愈遠,就會認識愈多的文化,那麽你就會愈覺得自己的文化習慣並非真實不虛。你從人類的角度出發來體驗的一切才是真實的,正如全世界的人類所體驗的一樣。我想說的是:重要的部分不是你們西方世界所執迷的那些文化配備,如車子、房子、工作和職業等,而是人類所體驗到愛、創造力、喜悅與同情,以及對這一切經驗所懷抱的感激。
現在,我講的這些觀念似乎不是用頭腦可以理解。你們西方人喜歡用頭腦來分析,也就是使用男性這部分的心智,但這是因為你們的文化嚴重失衡所致,隻是你們沒有發現而已,你們還以為那是正常的。不妨看看你們環境破壞的問題,還有社會對孩童與婦女缺乏理解和感激的現象。雖然他們在你們的社會中被賦予人權,但是你們對社會中的這一部分,仍然缺乏真正的尊敬與感激。此外,你們拒絕提供平等機會給不同膚色的人,這些都是你們的社會需要正視的部分。我在本書中也會談到這些主題,使你能夠了解我所引導的人生方向以及這些主題對你們所引導的人生方向有何啟示。
你們有很多人認為我跟你們的生活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你們錯了,你們的整個社會是建立在有關「我是誰、我的本質以及我人生的意義」的謊言之上,所以我必須為你們拆除這些謊言。我必須幫助你們澄清自己的心靈,這是我很想去做的事,因為你們有很多人被嚴重的誤解所困擾。不論你現在生活在什麽地方,那都是你應在之地。如果你覺得自己無法轉化或改變,如果你覺得自己被困在製約的羅網中,你無法改變它或轉化它,那麽我建議你出去旅行一趟;然而,如果你必須養活很多人的話,這個旅行可能會短一些。
盡管如此,我建議你旅行到任何一個你一心向往的地方,但不是去做一個觀光客,不是去追求你們大部分人所嚐試的五星級的西式旅遊,而是去拜訪你覺得有趣或是一直吸引著你的地方。吸引你的或許是不同的文化,或許是某個城市,或許是某個活動(例如藝術家社群或類似這種性質的活動),也或許是一個靜修或宗教團體。不論哪一種,花一個月的時間走出你目前的生活。妥善安排一切。你無法向跟你一起生活的人說明這項計劃,他們必須自行料理你不在期間的生活,但有時候這樣做對那些人也有好處,因為他們太過相互依賴以致於自己也沒有自由。如果你有需要扶養的親人,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在那個月支持他們。或許你必須延遲一點付費的時間。不妨告訴人們你必須為自己的心理健康放個假,而我建議你這麽做。
你會馬上聽到尖叫聲說:你不能這樣做。但你會驚訝於這趟旅行的結果,你會驚訝於跟這些視你在身邊為理所當然的人分開一段時間的結果。或許這就是你掙紮的原因:你知道自己沒有受到關注,甚至沒有受到自己的關注。目前被自己所困的人,以及正在讀這本書且開始略知自己受到製約而無法看清自己的人,我建議你們考慮這件事。你們可能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去做這樣的旅行,這是為了自我了悟,同時了解到家鄉的呼喚,我出生地的族群的呼喚,因為那是我要教導的地方。
我必須在那個特定的環境做我的工作,而你們許多人也必須在你們的家庭環境中做你們的工作,即使你們西方人的家庭有時候會分散在世界各地;但你們可以在心裏做寬恕與提升的工作。雖然我在後麵會說明這一點,但這是我要你們現在開始思考的重點:開始去想想你為何處在你目前所在之地?以及你眼前的功課是什麽?你在自己所出生的族群中該學習的是什麽?這個族群是你們透過自己的家族所創造的。
踏上歸途
我確實沿著來時所經過的村落、城鎮、道路及小徑回家,但是回程快多了。我沒有停下來觀察太多。我此時的旅程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回家,因此路途縮短了。我透過短暫停留時所參與的各種活動而累積了一點盤纏。在這回程中,我辛勤地工作、學習和冥想。有時候我也會為了賺錢而工作,在領取工資時,我通常選擇國際通用的金或銀等貨幣。因此,我有一點資金可以回家,不必像之前一樣花好幾周時間工作來準備旅費。雖然我有一點儲蓄金,但我非常謹慎地花用,所以當我抵達你們稱為波斯灣的港口時,我相當消瘦。因此我決定在那裏待一些時間。
這是一個美麗的港口,如我之前說過的,而我決定在這裏找個小小的落腳之處。天氣非常炎熱,我需要找個庇蔭的地方,於是我開始為當地的一個木匠工作。因為我很擅長這方麵的技藝,所以他很快就讓我跟他一起工作。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休息,買些食物來增強我的體力,因為我不希望回家時像現在這樣消瘦細長。此時我看起來像是個印度的苦行僧:我的頭發變長而散亂,胡子又長又厚。於是我開始修剪自己,恢複人們過去看到我的樣子,也開始長胖一些。
我天生的體型就是瘦長而結實,所以我不容易長胖,但是我在工作中要辛苦地搬運木頭及揮舞斧頭,所以我練出了一身肌肉,對此我感到很滿意。能夠停下來真好,做平凡的工作真好,也可以說:重回世界的感覺真好。我在心靈和意識的旅途中,已經深入到一個相當的程度,而現在我覺得我需要回到自己的肉身,回到我的世界,因為我知道我在家鄉有物質層次的工作要做;我知道我需要站在世界的基礎上,以人們平凡的生活為根據地。因此,這就是我開始回到身體的旅程,回到我凡人的心智、凡人的意識(雖然我的意識,在這趟旅行中,已經曆相當的轉化)。我學到了一些修練的方法和事物的原理,這跟我從小所了解的觀念完全不同,而我想把這些觀念帶回去幫助人們了解自己。
在這美麗的港口城鎮暫時休息兩個月之後,我繼續踏上歸途。我回到之前一起旅行的駱駝隊伍。我原先一起旅行的那位隊長這次沒有帶隊,他在路的另一頭忙著其他事情,所以這次由他的兒子帶隊,而我們也建立了相似的友誼。這個家庭顯然有著高尚的本質,不但聰明,而且因為旅行的緣故而對事物有廣泛的了解。此外,兒子跟父親一樣是個開心果。我們再次停留在綠洲,現在行程不在我的掌控之下,所以我們在此逗留的時間跟上次一樣,在每個地方停留三到四天。
我後來才了解到,這是駱駝商隊的家庭與社交生活;他在每個點都有一位妻子,所以他想待在那裏,而不想一直工作是很自然的事。我再度享受這些地方,這也可以算是一種返家,回到這些熟悉的環境,看到人們以同樣的方式繼續生活;就在此時我領悟到一點:除非被迫去做巨大的改變,否則人們的生活將會一成不變。
切記:調整心態可減輕痛苦
當你看著自己的人生時,你必須了解到,若沒有在心靈上下一番工夫,你是不可能改變人生的。你可能改變自己所在的地方,你可能改變你的衣著,你可能改變你的工作,你可能改變你的伴侶,但除非你改變自己內心感知的過程,否則你不可能改變外在的現象,因為外在的一切反映出你內在的自己。這就是為什麽大部分人的生活一成不變,即使他們因為事與願違或同樣的功課反複出現而惱怒。
你必須了解這個原則:你的人生是你內心狀態的外在反映。所以如果你要改變人生,你必須改變自己。你必須改變自己的看法與自己的判斷,而且你必須改變自己憎恨與恐懼的心態。除非你明白這一點,否則你無法改變外在的表現。這就是我在返鄉途中,經過那些地方時所領悟到的事情。
我了解到因為我堅定地改變自己的心念,所以我能夠改變自己的人生。我在旅途中隻遇到少數幾個人真正了解到這一點。沒錯,他們就是東方的那些智者,他們還傳授給我比這觀念還要深入的道理。雖然他們了解這個原則,但是他們對自己的人生完全滿意,因為他們知道,隻要選擇,他們就可以依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來改變人生。然而他們對自己的狀態很滿意,很樂意在那裏學習靈性思想和修練。
我在返鄉途中所看到的凡人生活跟那些智者大異其趣,大部分的人都不滿足,大部分的人都因為跟家人或鄰居之間的瑣碎衝突而惱怒。我看到許多的爭執、吵架和不愉快的場麵,還有很多的哀傷和痛苦的事情。我記下這些要點以鞏固自己的信念:我可以幫助人們走出他們的哀傷、他們的束縛,以及他們有限的思維模式。這便是我回家後計劃去做的事,因此它一直在我腦海裏。我一直專注於這種人生的現實,這種人生的樣貌與痛苦。我知道人們對自己感到不滿意,而我知道我可以改變這情況,我知道我可以幫助他們踏上轉變的旅程。
我回到中途的停靠港。數日之後,當我的朋友抵達時,我受到了無比溫暖的歡迎。他很想知道我所經曆的事,而我們的會晤就像分散已久的弟兄再相聚一般。他退後一步,按住我的肩膀,說我已經變成一個男人了。上次他見到我時,我還是一個年輕人,而這大約兩年半的長途旅行已經改變了我。他從我的眼中看到了我的智慧,也從我經曆了長期艱辛的旅程所鍛煉的身體上看到了我的力量。
我並未詳述那些艱苦磨難的故事,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行走,穿越如此困難的地形——炎熱的沙漠和山區地帶,所以當我回來時,我已經發展出令人刮目相看的結實體格。盡管我天生瘦長,基本的結構卻是很強壯的。當我們再次碰頭時,他可以看得出來我變了一個人。
我們花了兩天的時間相處,做些弟兄團聚時會做的事,我告訴他有關我所學到的事;他一直很喜歡聽我在這個世界所學到的東西,而且深受這些事物所吸引,包括我所了解的瑜伽修練。當我在描述我所學到的事物以及我所經曆的地方時,他全神貫注地聆聽。他一直覺得自己很擅長旅行,直到我長途旅行回來,他才發現我才是個非常擅長旅行的人,相較之下,他算是久坐不動的人了,我們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此時我開始有點緊張,心想瑪麗亞會不會拋棄我,她是否已經接受了其他的男人。我心裏想象著她見到我時,一手抱著嬰兒、一手牽著學步幼兒的模樣。但是我知道這不過是浮現在自己心中的恐懼幻想罷了,所以我訓練自己不要往那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