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蓮怎麽沒來?”胡愛萍問。
陳思誨的臉上立刻泛起紅暈,“曉蓮去完教會後被幾個姐妹叫去打牌,三缺一。他讓我去送孩子們。另外她說我喜歡畫畫,對藝術博物館比她有興趣。你要忙,不去也行。我把你兒子送回來。”說完他低下了頭,腳一邊踢著門前的地毯。
“我已經計劃好了要去藝術博物館。那就一起去吧,你懂,還能幫忙講解一下。”
“那咱們現在走嗎?我開車。”
“現在走早了點兒,要不你先進來坐會兒?”
陳思誨的兒子Ben跟進來就直接上了二樓找Peter玩遊戲。
胡愛萍把陳思誨帶到廚房坐下。
她拿出自己從雲南買回來的高山野生普洱,打開了,茶餅條索緊結,色澤黑中帶金。她洗過手後,掰一小塊放進煮水壺,水開後倒進陶製茶壺。再倒入印有梅花的白瓷杯中,一招一式,認真專注。茶湯滿杯,果蜜香彌漫,色澤紅亮鮮活。
胡愛萍喝了一口,舌尖到兩頰到喉底清甜生津。她對茶道略知一二。
胡愛萍端了一杯遞給陳思誨,說:“秋冬是喝熟洱的季節,有句話說的好:他鄉秋最冷,誰念熟洱曖。”
陳思誨喝了一口,茶汁似乎蘊含著胡愛萍身上飄逸的清香。他頓時覺得氣爽神清,仿佛置身花間竹林,流水鳥鳴的仙境。
喝過普爾茶後,陳思誨和胡愛萍便叫了兩個男孩進到車裏。當陳思誨開動車子的時候,一曲《因為愛情》仿佛從空穀中飄來。
。。。
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
因為愛情簡單地生長
依然隨時可以為你瘋狂
王菲歌聲空靈溫婉,陳奕遜的則高亢溫暖。車窗外小雨似有似無地飄著,兩個人一句話都不說,沉浸在歌聲裏,居然聽不到後排座位上兩個男孩嘰嘰渣渣的聊天聲。
Ben終於厭煩了這首聽起來像無病呻吟的中國歌,他衝著陳思誨喊道。“Dad can you lower the volume please?(爸請你把音量調低點行嗎?)”
“好吧。”陳思誨無奈地幹脆關掉汽車音響。Ben和Peter聊得很起勁,兩個人還不停地大聲笑著。而兩個大人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胡愛萍不經意側過頭看了陳思誨一眼,正撞到對方也在看她,兩個同時紅了臉,迅速扭轉頭看前方。
陳思誨讓孩子們在樂隊拍練廳的門口下了車,然後將車泊在拍練廳旁邊的停車場。從這裏走到藝術博物館隻要橫穿過兩條街。
小雨飄飄灑灑。陳思誨從車裏拿出一把黑色的傘,撐了起來。他走到車子的另一邊,將胡愛萍迎在傘下。
雖然是市中心,街上並沒有多少行人,幾棟灰色的大樓淒涼地立在雨裏。傘下的世界卻有著一絲溫馨。胡愛萍聽到陳思誨的心跳聲,和著雨點打擊傘麵的聲音,在這異國他鄉的深秋,敲動著她孤寂的心;陳思誨看著胡愛萍纖細的腰身,顫抖在雨裏,湧起一陣想把她摟在懷裏的衝動,然而還是克製住了。他想如果此時他和胡愛萍都是單身,他會主動一次,他曾經太被動了。他會摟著她的肩膀,把她擁在懷裏。看過畫展後,他會主動邀請她去一個小小的咖啡屋,甚至去市中心的高級餐館去吃燭光晚餐。人的一生,總要主動愛過一次,才不會後悔。
胡愛萍走進博物館。潔白的牆壁,柔和的燈光一朵朵灑在畫上。她被一幅名字叫《走出朝露out of the dew》的油畫吸引。畫的背景是濃濃的綠色,左邊是一叢黃花,花的旁邊站著一位女子,抬起手輕捋長發。她身穿透明的白紗裙,如朝露般清澈晶瑩。
胡愛萍想起了陳思誨家裏牆上的畫,便說:“這幅畫和你那幅有幾分相似。”
“我模仿這幅畫的。印象派注重光色的運用,甚至連人與物都為了光和色而存在。記憶中的未明湖隻是一片綠色和一點紅,用印象派畫法剛好符合。”
“哦,我還以為你畫中的白衣少女是畫的主體呢。”
“也許是為了在綠色背景中凸顯紅色,像一團火焰,所以選擇紅裙女孩放在畫裏。”陳思誨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時她其實穿著墨綠色的長裙子,因為墨綠色會和湖水的綠色混為一體,他換成了紅色的短裙,這樣可以從綠色背景中脫穎而出,也可更加突出她性感的兩條腿。
他們倆挪了幾步後,同時被一幅法國印象派畫家莫奈的《睡蓮》吸引。深藍色的湖麵上,漂著幾片墨綠色的蓮葉,黃綠色的柳樹倒映在水中。遠處幾朵白色的睡蓮如浮在水麵的珍珠,又如點點繁星閃爍在深藍色的夜空。近處則是幾朵火紅色的,像是許願用的小燈籠,隨波飄蕩。
陳思誨一邊欣賞一邊說:“印象派畫家裏我最喜歡莫奈,他的畫簡直就是光與影的舞蹈。”
胡愛萍也被這幅畫深深地吸引,她感歎道:“這幅畫流露出一種飄渺虛幻的意境。你看那睡蓮暗香浮動,美豔絕倫,像不像夢中的睡美人?”
陳思誨看了胡愛萍一眼,他注意到她穿了寶石藍的真絲襯衫,外麵套了潔白色的開身毛衣,剛好和畫中的顏色一樣。她氣質高雅,正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色睡蓮。他記得在哪裏讀過和女人約會一定要記得誇讚對方的美,女人就愛聽這個。他從來沒有過這個經曆,今天正好有機會實踐一下。於是他鼓足勇氣說:
“你這身衣服的顏色和畫裏一樣,你讓我想起林徽因,一個蓮花般詩意的女孩兒。”說完他咬了咬嘴唇,自己都覺得肉麻。
胡愛萍聽了雖然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很高興,她這個年齡已經幾乎沒有人誇她漂亮了。她看了陳思誨一眼,他戴著黑邊眼鏡,白皙的臉,中等偏上身高,有幾分清瘦。他雖然不是十分帥氣,但也儒雅大氣。
“謝謝啦。我怎麽能和蓮花比,我其實平庸地就像漂在水麵的浮萍。”
他們倆走馬觀花地看過了各個展區,估計孩子的排練快結束時,便往外走。走到門口時,迎麵撞上陳思誨的美國同事Spenser. Spenser大聲打著招呼,
“Hi Hui! This must be your wife. You guys look so cute together.(誨,這是你太太吧,你們看上去真般配。)”
陳思誨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Spenser知道他結婚了,如果說不是,會給對方留下自己和妻子以外的人約會的壞印象。美國人雖然婚前隨便,結婚了還是要忠於自己的配偶。他隻好默認了。
胡愛萍和夏誌強走在一起時,從來沒人誇讚他們兩個般配。剛結婚時胡愛萍甚至常常聽到親朋好友說夏誌強配不上她。大概是因為她穿了高跟鞋看上去比夏誌強高的緣故。傳統眼光都覺得應該男高女低。胡愛萍覺得和陳思誨走在一起多少可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也許他們兩個的確很般配,都很清瘦,都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身高也很合適。唯一遺憾的是,他們都結婚了。
晚上陳思誨和秦曉蓮坐在床上,兩個人各自拿著手機,手指滑動屏幕。秦曉蓮咯咯地笑著。
陳思誨瞥了她一眼說:“無聊不無聊。就知道玩手機。”
“你不也拿著手機?我們高中群有人剛發了個段子,笑死了。要不要傳給你?”
“別,我可沒時間看。”
陳思誨最近剛加入大學群,他不是一個愛聊天的人,在群裏長期潛水。他千辛萬苦找到組織的目的就是為了她。他出國後就沒了她的音訊。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結婚了嗎?嫁給怎樣的丈夫?
他手指隨意地滑動著,每天他都到群成員裏找她的名字。突然他看到徐蓮被邀入群的一行小字,他的心怦怦地跳起來。
徐蓮,徐蓮,如夢中的一朵蓮花,重新漂浮在他的眼前。
中國大陸購買鏈接
祝周日愉快!
婚姻死水微瀾之後, 一方或雙方都暗暗渴望,一塊石子投入心湖(一種愛情的激活感),這石子可以是一段新的外遇,或是舊情死灰複燃。陳現在是,新情舊愛一齊來,夠秦曉蓮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