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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一隻眼閉一隻眼(77)童話公主(新版)

(2015-08-31 21:05:41) 下一個

胡愛萍躺在待產床上,她的宮縮已經到了每五分種一次,每次持續30秒。每次宮縮來臨,她都痛不欲生。她覺得自己正被一種殘忍的刑罰折磨著,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胡愛萍的每一次宮縮都使夏誌強的心跟著緊縮一次。他曾經恨她懷了別人的孩子,甚至想過讓她生產過程的痛苦為自己解恨。可是現在親眼看到她這樣難受,他是這樣心疼。他甚至想替她受罪。他握著她的手,一臉茫然,不停地問,“怎麽辦呢,好點沒?”

護士上前問胡愛萍要不要打麻藥,有兩種麻藥,一種是從手腕處注射,一種從後脊柱注射。胡愛萍全都拒絕。宮縮的疼痛可以幫助她掌握用力的節奏,她想真正體會最原始的做母親的感覺。

痛苦像密集的鼓點,來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終於醫生來了,告訴她宮頸口已經完全打開,可以用力了。胡愛萍按著助產護士的指揮用力下推,深呼吸,再用力下推,再深呼吸。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孩子的頭終於露出來了。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她夢中的女孩,胡愛萍用盡全身力氣最後一推,像有塊石頭從她身體滑出,她的劇痛終於結束了。

胡愛萍聽到哇哇的哭聲,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小baby立刻被送到胡愛萍的胸前,她渾身赤裸,肚子上連著臍帶,頭發濕漉漉的,臉上沾著血跡,閉著圓球一樣腫脹的眼睛在哭。她像早晨浸滿露水的一個小花骨朵。胡愛萍貼著她,值了,再多痛苦都值了,不管是過去的還是未來的。

“Dad,your turn to help!”夏誌強在護士的指揮下帶上手套,拿起一把手術剪刀。

“Cut the cord now!”夏誌強已經是第二次剪嬰兒臍帶。他記得上一次為Peter剪過後他得意地到處炫耀。 他覺得他和兒子的距離因著剪斷臍帶這個小小的動作拉近了。他親自幫忙接生,是他讓Peter徹底從母體分開,來到這個世界上。

胡愛萍開始喂初乳,真是奇妙,那小東西一生下來就會吃奶,生命真是太偉大了!孩子吸過初乳後被護士抱去洗澡。再抱回來時已經被包得嚴嚴實實,露著粉紅色幹淨的小臉。護士把baby遞給夏誌強說,“Dad,you can hold her now. Mom might want to take a break.”

夏誌強抱過小baby,她柔柔地躺在他的懷裏。她粉紅色的小臉居然也是瓜子臉,和胡愛萍臉型一樣哎。她偶然睜開小眼睛,清澈如水,她閉上眼睛時,眼線很長,她是大眼睛,和胡愛萍的眼睛一模一樣。她就是胡愛萍的一個迷你版本。她仿佛來自童話世界,她是花仙子,她是拇指姑娘,她是胡愛萍複製出來的一個小公主,小精靈,小天使。她是胡愛萍的,剛才是自己為她剪斷臍帶,帶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她和姓陳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她長大了會出落得像胡愛萍年輕時候一樣亭亭玉立。那麽他就可以再次看到胡愛萍年輕時的樣子。夏誌強一邊抱著她,一邊陶醉地看著她,待baby睡著後,才把她放在四周圍著透明塑料板的嬰兒床上。

夏誌強走到胡愛萍的床前,坐下。胡愛萍睜開眼睛,說,“對不起,誌強。”

“你感覺好點嗎?”

“我沒事,幾點了,應該很晚了吧。”

“淩晨一點多。我今天不回去了,護士為我安排了一張簡易床,我在這裏陪著你,還有你的女兒。家裏我很早已經打過電話,他們知道咱倆今天晚上住院不回去了。baby生出來的事,我已經text給了Peter,他會告訴姥姥。”

“可是你明天還要坐飛機。”

“愛萍,你都這樣了,我哪走得了?不過一張機票,沒什麽了不起。等過段時間你恢複了我再離開。”

胡愛萍的眼角滾落了一滴眼淚。“誌強,你也早點睡吧。”

 

第二天早上,baby被抱去嬰兒房洗澡。胡愛萍穿著寬大的病人服,走到嬰兒房的外麵隔窗觀望。

“愛萍,你這麽快就生了!”

胡愛萍回過頭,是戴安娜。她也穿了豎條的病人服,往日的風騷蕩然無存。

“早產了三個星期,所以提前住進來了。你什麽時候生的?”

“前天。呆會兒我就出院了。早產孩子沒事吧?”

“醫生護士都說孩子健全,還有一頭黑發呢!就是小點兒,才六磅多一點兒。”

“我的大,八磅多呢,胎兒大,不好,生著受罪,好在我是第三胎,生起來相對容易。”

 

第三天早上,胡愛萍可以出院了。出院前,護士送來為孩子辦出生證的申請表格。在父親一欄裏,胡愛萍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寫了陳思誨的名字。他實在是不配,胡愛萍邊寫邊想。

讓胡愛萍真正為難的是baby的名字。該姓誰的姓呢?關於這個問題,她已經考慮過一陣子。姓夏絕對不行,孩子不是夏誌強的,而且他們剛剛離婚。那麽隻有在陳和胡之間選擇。胡愛萍總覺得讓孩子姓陳便宜了姓陳的,憑什麽孩子非要跟父親一個姓。男人給女人最大的承諾就是婚姻,可是姓陳的根本不看baby的麵子,即使自己不用他養,他連個婚姻的名分不肯給。絕對不能讓baby跟他姓。名字她之前就想過。不管現在怎樣,她當初和陳思誨有過瞬間美好的回憶。那在哥倫比亞河邊的吻,如夢如幻。她曾經愛過他,現在又義無返顧地為他生下孩子。可是他們之間的情緣卻仿佛一場遊戲一場夢,醒來後,霧已散,山空湖靜。於是她在表上填寫了“胡一夢”的漢語拚音。

 

胡愛萍填完表後,夏誌強已經收拾好東西,他見護士還沒來,便問胡愛萍要過表格,出了產房,去找護士。當他無意間瞥見表格上孩子生父的名字時,他的心跳立即加快了,渾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湧到了頭頂。他如夢初醒,今天淩晨他懷抱的那個童話世界裏的公主在現實世界裏其實是他的詛咒。她不管長得多像胡愛萍,她的身上流著姓陳的血液。她的存在將時時提醒他的恥辱。

夏誌強找到護士,遞上所有表格,辦了出院手續。他把baby放進臨時從醫院借來的carseat裏,baby茸茸地像個布娃娃,夏誌強看著她又愛又恨。

回家後,胡媽媽抱著外孫女樂得合不攏嘴,一邊對著baby不停地嘮叨,

 

“孩子小點兒好,媽生的時候少受罪。出來再長也一樣,是不是?”

 

 

小說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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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咖啡8 回複 悄悄話 這胡陳到底是愛還是新鮮感呢? 可能一半一半吧。 愛其實大部分是激素造成的,高的時候就愛的多些,女性周期不同,對丈夫的愛也不一樣的。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大家的長篇評論,真是讓我學到了很多,也開闊了眼界。再次感歎文學城讀者水平不是一般得高!
LaBrisa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機器喵' 的評論 :
很多時候人無法分清”愛“與”迷戀/沉迷“的不同,以為讓人忐忑不安、寢食皆廢的就一定是真愛,卻忘記了愛裏麵無我/忘我的一麵。
無論是Peck的The Road Less Traveled還是Fromm的The Art of Loving,都給愛下了很好的注釋。要成為一個真正的愛者,除了有善良的天性和很高的領悟力外,不斷追求自我完善的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吧。
話又說回來,要是人人都到了那個境界,大概也就沒有什麽小說戲劇好寫了,聖人與聖人之間不都是靈犀相通不起烽煙的嗎?難怪思辨犀利的Simone Weil那麽反感戲劇化的作品。誒誒,我們凡人在作品裏所追求的”情節“,反映的不就是佛家說的陷在無明裏的眾生相嗎?
機器喵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new_hope' 的評論 :
謝謝回複。建議閱讀The Road Less Traveled, Dr. M. Scott Peck 這本書。這本書的中英文,我聽讀了不下10遍,收獲極大。

根據此書所闡述,你所說的愛是Falling in Love,隻是冰山浮出水麵的一小部分。

此書真愛是如下定義:Love was defined as "the will to extend one's self for the purpose of nurturing one's own or another's spiritual growth." When we grow, it is because we are working at it, and we are working at it because we love ourselves. It is through love that we elevate ourselves. And it is through our love for others that we assist others to elevate themselves. Love, the extension of the self, is the very act of evolution.

據此定義,胡和陳,不是真愛,或者說隻有短暫的那麽一小段時間曾經是。俺認為胡之糊塗不是檢驗真愛的標準,而是懶得動腦筋,思考自己行為的後果而已。
new_hop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機器喵' 的評論 : 其實法律就是給沒有/缺乏common sense的人定的。 如果所有的人都有一樣的共識, 就不用法律了。 有時候還得矯枉過正。 核心是維護社會穩定。

愛情這東西很難說。 真陷進去了, 沒太多道理可講。 算計出來的不是愛。 所以我一直覺得胡這種情況是真情。 從我們看到的, 胡不論對夏還是對陳, 沒有虛偽過。 跟讀至此, 我有時問自己,如果我真的愛上什麽人, 也不一定作出什麽讓旁人笑掉大牙, 親友百思不解的事呢。

我自己總結了對愛情的看法。 有時間也許還再寫點婚姻的。 愛是可遇不可求的。 互相純真長久沒有利益瓜葛的愛就像神話。

我覺得, 能互相欣賞就可以結婚。 最好先都刻骨銘心的愛過, 這樣靠著欣賞也能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
否則, 風險太大。

古時, 男女授手不清。 前些年, 可以握手, 不能擁抱。 現在擁抱是社交禮儀的一部分了。 kiss 也部分解放了。 誰知道能發展到哪裏。 不知道這是進步還是後退。

每個人做自己覺得對的, 問心無愧, 也就不錯了。 這樣堅持做下去, 也不會後悔。 足已。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機器喵' 的評論 : 愛情是一場博弈這個觀點很現實,離婚的多數是雙方輸贏太容易分出的,多謝!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awan' 的評論 :錢不要白不要,還不能少要,胡雖然清高,還是很現實。多謝!
機器喵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new_hope' 的評論 :
謝謝查找資料。其實,俺也在思考,為什麽社會的道德規範以及相關法律是這樣製定,而不是那樣製定的。

婚外孩子biological father的義務/權利,撫養費肯定要出。看起來這樣的懲罰項有助於減少婚外孩子的出現,這畢竟是個嚴肅的社會問題。陳醬紫的人應該為他的行為造成的後果買單。

俺很佩服胡的勇氣。但是,俺卻不敢苟同她的行為。很複雜的一種感受。

說實在的,如果胡是俺的朋友,俺根本都不敢帶她進俺家門。優秀得有點可怕哈。

不過,既然她於俺是路人甲。感受會有不同。她選擇的這日子不太好過,祝她好自為之。

如是說來,太優秀的男生,俺也不敢接受。狂蜂浪蝶,競爭激烈得很。

愛情是一場博弈,願賭服輸。知己知彼,貴在有自知之明。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配合新名字的心理描寫也更新了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讀者的眼光是雪亮的,小孩姓和名都改了。根據科大校友提供的內部消息,科大女生給孩子起名字用中性詞,所以用了胡一夢,(胡一刀他妹)。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ziyouzizaiyu' 的評論 : 名字改成胡一夢了,多謝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sjj21' 的評論 : 姓在讀者的建議下改了。多謝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咖啡8' 的評論 : 太容易了,這個算是能力守恒定律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new_hope' 的評論 : 謝謝調查研究。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aBrisa' 的評論 : 謝謝你補課跟讀,歡迎來到我的博客。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心馨相惜' 的評論 : 同意,姓改了,多謝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機器喵' 的評論 : 原版中被刪部分下篇更詳細鋪墊,新版內容其實沒少,就是多點曲折,多謝喵喵
ziyouzizaiyu 回複 悄悄話 這三個名字都有點接受無能。孩子是獨立的個體,名字卻投射成人之間的糾葛,長大了多難堪。特別是陳夢湖,要我看,胡茵夢就挺好,開個玩笑
ssjj21 回複 悄悄話 看到小baby出生的場景 ,我的眼睛都濕潤了,每個剛出生的baby都像天使,長著長著都變小魔頭了。胡應是自尊自強自立的女性,陳不可能離婚跟她過,她怎麽能讓孩子姓陳,雖然和夏離婚了,可是內心卻發現很愛夏 ,讓孩子姓陳,讓夏情何以諶? 胡有點兒任性過頭了哈。
咖啡8 回複 悄悄話 覺得情商高的男人大多小氣,他認為那幾首詩也是錢。 掙錢,浪漫,做家務從來不會再同一男人身上出現的。當然,女人也差不多,掙錢,漂亮,做家務也不會在同一女人身上的。
new_hope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機器喵' 的評論 : 我特意google了婚外孩子biological father的義務/權利。 撫養費肯定要出的。 母親100%custody. 想看孩子需要走法律爭取。 法官以孩子的利益決定是否讓見麵。

如果夏與胡恢複關係, 即使沒有馬上複婚, 也可以完全拒絕陳來看孩子。
LaBrisa 回複 悄悄話 從昨天起一口氣從第一集看到這一集。對那個動不動吟詩慨嘆前世今生實則自私功利無比的陳甚是厭惡。胡竟為這等人出軌,真是替她不值。
比較喜歡這個新版本,因為夏的態度轉顯得沒有那麼突兀。最後夏應該會包容胡罷,但心痛與忿怒在完全和解之前還是要有宣洩表達的一個過程,尤其是夏本身不是個放縱的人。不過他也應該明白隻身赴異地發展事業,雙方難免要經歷很多誤解和情感的試探了,這個結局也不全是胡的錯。
機器喵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心馨相惜' 的評論 :
就是嘛,胡挺糊塗的。如果當初胡和陳用了中央一套牌套套,啥麻煩事也沒有了。不過也沒有這篇精彩小說了是吧?

孩子就是孩子,她並沒有任何錯誤,她有個深愛她的媽媽願意給她生命和撫育,也是有福了,投胎投對了。
心馨相惜 回複 悄悄話 怎麽覺得陳很小氣很算計很不值得胡為他生下孩子呢?孩子應該跟媽媽姓,陳這種父親不要也罷。
機器喵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awan' 的評論 :
嚴重同意孩子姓胡!徹底和陳劃清界限,不過就是一捐精的而已。不要他一分錢,也別來看孩子,拉拉扯扯的,煩死人。

胡和夏,曲曲折折和好,然後就一心一意好好過吧。人嘛,彼此尊重,偶爾有個賊心就好,別再有賊膽,比較好。

要不然,讓夏也找個女生,出一次軌,算是扯平。
cawan 回複 悄悄話 我是胡愛萍的話, 會讓女兒姓胡。 這麽一個單身女人帶著兩個不同姓的孩子,更讓人懷疑他們一個兩個都是私生子。大家還記得不久前Baltimore那個虎媽, 她的那些孩子都有不同的last name, 網上的跟帖? 見過美國人家裏的孩子,有跟父姓, 有跟母姓的。 二來覺得胡對陳的感情不至於那麽深, 事到如今甚至應該有恨,換了我,連child support 的錢也不收他的,還自己一個幹幹淨淨的心,寧寧靜靜的生活。

至於她跟夏, 即使最終能再走到一起,應該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那時候會是因為心靈的相通, 而不是家裏的這些兒女牽掛, 也不再計較什麽你的我的對的錯的,姓什麽的。。。估計現在他們誰都做不到。
機器喵 回複 悄悄話 俺不喜歡這個版本。小說就是要寫出人們心中想要,現實中卻得不到的東西。

要是寫實的話,請從早上起床寫起,把每天瑣事寫下來,還不煩死人?

金庸的小說,那主人公武功得來全不費功夫,讓人羨慕不已,難道現實生活是這樣的?

有賊心沒有賊膽,難道偶爾有個賊心還錯了不成?有些人,還真是高雅之極哈!賊心都不曾有半個,佩服佩服,真的是一個高尚的人啊!

難道男人就可以偶爾有個賊心,女人就不可以偶爾有之?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jun100' 的評論 : 多謝鼓勵!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六月霞' 的評論 : 多謝肯定!
jun100 回複 悄悄話 還是這樣比較真實現實吧。一男的不管多愛老婆,哪能有那麽大容量呢。女的哪能抱這種隨心所欲的幻想
六月霞 回複 悄悄話 更喜歡這個版本,夏更真實。^-^
卜蘭子 回複 悄悄話 後麵三分之一重寫了,從“第三天早上。。”開始,多謝大家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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