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一隻眼閉一隻眼（23）天上人間

陳思誨回到觀眾席裏，這是秦曉蓮很早幫他占的座位。

 

台上的他才是真實的！台下他又回到了他扮演的好丈夫的角色中。此時他已經沒有心情再看接下來的演出。他寧願繼續沉浸在剛才台上那美好的瞬間。他不由自主地掃視觀眾席，想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胡愛萍。就在前排左手靠近走廊的地方，他看到她的背影，她的旗袍在昏暗的禮堂泛出像月亮一樣皎潔的光澤。他任憑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他注意到她要回過頭來時，趕緊轉移視線到舞台上。當他估計到她已經完成扭頭動作自己可以安全地繼續偷看她時，他把目光再次挪到她的方向。這一次他撞到了她正在看自己。她沒有躲閃，對他嫣然一笑，他也回了一個微笑，然後迅速假裝在看表演。

 

 

晚會在難忘今宵的歌聲裏結束後，胡愛萍獨自開車回到家裏。兒子對文藝演出沒興趣，寧願獨自呆在家裏玩遊戲。胡愛萍洗掉臉上的濃妝，拔下假睫毛。她知道從今天晚上開始，他的影子徹底進入到她的心裏。我該怎麽辦？我又能怎麽辦？

 

胡愛萍坐到床上，在iPad裏打開上次任馨提到的那個星座運勢的網站。她選擇了愛情運勢，然後輸入自己的星座天蠍座以及今天的日期，出來的結果居然是你將在今天和他產生化學反應，你和他將有突破性進展。胡愛萍真是不敢相信星座運勢說得這麽準，自己雖然從小接受辯證唯物論的教育，她開始逐漸感覺到很多東西是自己無法控製的，尤其是感情。依賴運勢解開未來之謎不管準不準，至少滿足眼下的好奇心。

 

她接著找到星座配對那一頁，記得任馨上次說過天蠍座女和雙魚座的男配對指數是滿分。這讓她看到一線希望。上次自己沒好意思問細節，現在她要仔細查查。當她看到“最佳拍檔，非常情侶！！ 天蠍和雙魚可算是所有星座配搭中最好的一對。”時，會心地笑了。“磁場相近，電流也一接就通，會是使個眼色就能互通款曲的組合。”說得太準了！可是秦曉蓮的巨蟹座和雙魚也很搭，先不去管她。

 

胡愛萍一邊想著，一邊躺下，她繼續重溫晚上在台上表演時的那三分鍾，希望做個美夢，夢中去和董永約會。。。

 

 

晚上，陳思誨和秦曉蓮坐在床上，秦曉蓮試探著說，

 

“老陳，你猜我今天看你們表演時想什麽了？”

 

“你能想什麽，吃醋唄！”

 

“你們兩個演得太好了，我想你也許做工程師入錯行了。愛萍也把七仙女演絕了，她的眼神裏除了幸福，還有一絲淡淡的哀怨。總之我看著看著居然生出一種內疚，感覺到自己無形中扮演了王母娘娘的角色。”

 

“曉蓮，你是我老婆。學學人家劉嘉玲，看電影《色戒》，那是什麽心情。”

 

“是是，誰讓我高攀了你？有點兒壓力也是應該的，世上哪有白撿的果子？”

 

“好了好了，你先睡吧，我今天因為緊張精神上受了點兒刺激，恐怕一時半會兒睡不著。我到樓下呆會兒。”

 

陳思誨來到樓下的陽台上，白天如仙境般雲霧繚繞的雪山已經融入到夜色中不見了蹤影，遠處沿著哥倫比亞河的兩岸是五彩斑斕的萬家燈火，如仙女拋在人間的一條寶石手鏈，橫在天際，閃閃發光。

 

舞台上如夢如仙的場景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人生中大部分的時間是平淡，無奈甚至痛苦，像這樣令人遐想回味無窮的美麗瞬間又有幾個？人的一生是短暫的，要不要對的起自己去追隨這樣的夢境？對的起自己就對不起別人，怎麽辦呢？

 

他回到客廳，坐在了沙發上。他情不自禁地寫下一首詩，來抒發此時的心情。

 

天上人間

 

也許槐樹下的偶遇

隻是片刻的姻緣

也許隻是為了前世許下的

今生相愛的諾言

 

如果腳下的路 隻有荊棘

我會毫不猶豫地 追尋

然而

你在天上 我在人間

 

你我之間隔著的

是

祖祖輩輩堆積起來的

一道銀河

 

眼睛看不到的距離

心卻可以穿越

因為

道德在天上 情在人間

 

 

陳思誨把這首詩寫在了手機裏。他猶豫了一下。也許真的因為自己是雙魚座，在感情麵前如此膽怯。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浩渺漆黑的夜空，人在世上不過是偶然經過的一顆渺小的塵埃。即使沒有愛的自由，總該給自己一個表達的自由。

 

他的手指輕輕地點擊了發送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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