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一隻眼閉一隻眼（8）茶香四溢

窗外細雨霏霏。金燦燦紅彤彤的樹葉，在秋雨中想要留住最後一抹色彩。

 

胡愛萍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

 

今天是星期天，她剛剛把整個房間打掃了一遍。她很喜歡自己的房子，雖然沒有秦曉蓮家那麽大，但有著她自己喜歡的設計。她喜歡現代派風格的，簡潔時尚。客廳的沙發她選擇了白色，方方正正，沒有任何曲線。沙發的對麵是一個壁爐，周邊隻是一塊黑色平板貼在牆上。

 

客廳窗外的彩色樹葉，成就了一幅天然的圖畫，與餐廳牆上色彩豔麗幾筆塗抹的法國印象派油畫交相呼應。沙發對麵壁爐上方是一幅印象派的人像，左邊臉為紅色，右邊臉是藍色，眼睛和臉形都扭曲著，眼睛一大一小，左右兩邊臉形狀也不對稱。

 

現代派風格要求房間一塵不染，沒有任何雜物堆積。胡愛萍多少有點兒潔癖，她看不下去房間裏有一點兒亂。她也要求自己的兒子做到幹淨整潔。她的房間可以作為樣板房示範。

 

夏誌強中秋節過後就回了中國，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胡愛萍現在已經習慣了單身母親的生活，反而每次夏誌強回來會給她平靜的生活裏投進一顆石子，待他走後幾天漣漪才會漸漸消失，恢複往日的平靜。

 

胡愛萍和夏誌強是科大同學。胡愛萍作為班裏唯一的女生，曾被美其名曰“國寶大熊貓”。又因為她聰明漂亮，氣質脫俗，自然成為大多數男生的追求對象。眾多追求者中，夏誌強外表最差，但最持之以恒，直追到美國。胡愛萍來了美國後才發現女生自己出國的雖少，但擇偶情況極不樂觀。男生稍微像樣的都結婚了或已經有了女朋友。單身的動不動就回國找，長得再難看的一回國也成了香餑餑，可以迅速拿下年輕貌美的。夏誌強好歹知根知底，大學裏也約會過幾次，胡愛萍一直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她終於在25歲那年下定決心，接受了夏誌強的求婚。

 

可是如今這個曾經誓言離了他就活不下去的男人離了她照樣活得好好的。兩年前，夏誌強申請到中國政府鼓勵海歸的千人計劃，她也曾猶豫過要不要放虎歸山。想想自己工作極辛苦，還雖時麵臨被裁員。隻有回國創業，才能完成從打工仔到資本家的質變。胡愛萍不願意做普通人，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她從小聽著父母這樣的教誨長大。她當初選擇了夏誌強不也是圖他堅韌不拔，誌向遠大，非池中之物。

 

手機滴了一聲，提醒她一個小時後出發帶兒子去交響樂團排練。胡愛萍和秦曉蓮約好一起把孩子送去後到附近的一家藝術博物館參觀。她匆忙進了主臥室的洗手間，洗臉，畫了淡妝，戴上藍寶石耳環，換上一件寶石藍的真絲襯衫，外麵搭了一件白色開身毛衣。十分鍾搞定。她想去藝術博物館也許應該穿得稍微雅致一點兒，至少不能太隨便。

 

 

門鈴響了。站在門口的不是秦曉蓮，是她的丈夫陳思誨。

 

“曉蓮去完教會後被幾個姐妹叫去打牌，三缺一。他讓我去送孩子們。另外她說我喜歡畫畫，對藝術博物館比她有興趣。你要忙，不去也行。我把你兒子送回來。”說完他紅著紅低下了頭，腳一邊踢著門前的地毯。

 

“我已經計劃好了要去藝術博物館。那就一起去吧，你懂，還能幫忙講解一下。”

 

“那咱們現在走嗎？我開車。”

 

“現在早了點兒，你進來喝口水再走。”

 

陳思誨的兒子Ben跟進來就直接上了二樓找Peter玩遊戲。

 

胡愛萍把陳思誨帶到廚房坐下。

 

她拿出自己98年收的高山野生普洱，打開了，茶餅條索緊結，色澤黑中帶金。她清水淨手，氣息平和。掰一小塊放進老岩泥煮水壺，水開後倒進紫砂壺。再倒入古瓷白梅杯中，一招一式，認真專注。茶湯滿杯，果蜜香彌漫，色澤紅亮鮮活，舌尖到兩頰到喉底清甜生津。

 

“時隔17年，你如約而至，我家終於有茶初長成呀!”胡愛萍喝了一口，自言自語。她對茶道略知一二。

 

陳思誨隻聽到前半句，以為是說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就沒接話。

 

胡愛萍端了一杯遞給陳思誨，繼續說，“秋冬是喝熟洱季節，可謂：他鄉秋最冷，誰念熟洱曖。”

 

陳思誨喝了一口，香氣幽蘭，厚重中蘊含飄逸，茶汁在舌尖上舞蹈，頓覺氣爽神清，不覺置身花間竹林，流水鳥鳴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