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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13):該死的蜜蜂

(2015-09-06 23:01:24) 下一個

13 該死的蜜蜂

 

為了讓父母相信自己真的要去“上大學”,女孩特意去森爾學院參加了新生周的迎新活動,夏末的陽光溫吞吞的,金黃卻不灼熱,萬物好像被塗抹上淡淡的奶油,秋風的歌聲中,紅色黃色的葉子紛紛滑落,優雅如輕盈的舞者,似乎要提醒著人們秋天的臨近。

 

昨天和前天女孩陪著馬克在漢普頓大學辦理入學的手續,幫著馬克填寫學生貸款的文件,去書店買書,又去學校圖書館辦理圖書證,女孩對馬克能如期上大學即羨慕又妒忌。不過她今天沒讓馬克跟過來,說好晚上遛狗的時候在女孩家附近的公園裏見麵就可以了。上午女孩在學校的信息欄裏找到一些二手教科書的信息,又煞模介事地在網上下載了課程簡介,上課時間表和任課老師的情況。

 

從中午開始,女孩坐在大學圖書館的台階上看著校園裏魚群般往來穿梭的人流,女孩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說說笑笑著從麵前經過的一張張新鮮喜悅的年青麵龐,她顯得專注而沉默,不用說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如果這些喜氣洋洋的麵孔中有一個是她該多好!我多麽希望自己能說點兒什麽,能夠安慰她幾句,但是我想或許就這樣安靜地陪伴著她,坐在她身邊就是她現在真正需要的,我希望她知道永遠有一股溫暖的力量在守護著她,無論她做什麽決定,無論她快樂還是悲傷,我都會和她在一起。女孩本來正在發呆,忽然回頭看看我,好像聽見我的心裏話一樣,她撫摸著我的頭和後背,溫柔地說,狗狗,謝謝你陪著我。

 

女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繞著校園裏為迎新設立的攤位走了兩圈,一路收集了不少宣傳資料以便回家向父母匯報一番。一隻討厭的大蜜蜂老是忽左忽右地跟在我們的身後,這讓我感到煩躁,我怒氣衝衝地向它發出威脅的警示,希望將它嚇退,可是那隻蜜蜂依舊搖晃著黃黑斑斕的身體毫無畏懼地圍著我們打轉,女孩拍拍我的頭,示意我安靜一點兒。

 

“小柔!小柔!”遠處有人在叫女孩的名字,循聲望去,一個身材均勻的長發少女向我們跑過來,她穿著一件棗紅色的印有森爾學院校徽的T恤,一條發白的牛仔褲膝蓋上有幾個破洞,一臉比陽光更燦爛的笑容。她跑到近前,毫不猶豫地一把抱住女孩的肩膀,開心地又是笑又是跳。

 

女孩也是又驚又喜,“阿米,怎麽會是你啊!”

 

“是啊,太高興了,我老遠看見你的背影就覺得是你。”阿米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咯咯笑著,她一眼瞥見大挎包裏的我,好奇地問,“哈哈,小柔你怎麽帶著狗狗來參加迎新啊?”

 

“狗狗被寵壞了,舍不得放它一個在家,所以走到哪裏都帶著它。”說著女孩將大挎包轉到阿米麵前,好讓她仔細地看看我。阿米笑眯眯地伸手撓撓我的下巴,嘴裏誇張地拖著長音,“真的啊,好可愛的狗狗啊~~~~~好乖~~~~~”

 

我立刻擺出一副彬彬有禮又謙遜溫順的模樣任憑阿米又是摸又是撓。阿米逗我玩了一會兒,抬起頭,問,“小柔,你的腿好了麽?現在還能花樣滑冰嗎?”

 

“早就不滑了,膝蓋韌帶撕裂可不是說著玩兒的。”聽到花樣滑冰四個字女孩的笑容忽然給凍住了,聲音也悶悶的。

 

“哎,太可惜了,當時我們都為你感到可惜,皮特教練都說你是所有隊員中最有天賦,最刻苦的一個。你本來是最有希望去省裏比賽拿名次的。”

 

“是啊,那個時候每天練滑冰到晚上10點,真的希望一輩子都能生活在溜冰場上....可是我就是個倒黴的命啊,命中注定什麽都做不成,做什麽都不順!”女孩咧咧嘴,滿臉艱澀,時隔好幾年,一想到當時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蒼白的天花板,想到自己為之努力了將近10年的花樣滑冰因為腿傷而從此不得不放棄,那種心痛,讓她開始割傷自己,手臂上一道道傷痕記錄著那些痛不欲生的回憶,那些徹夜難眠的日子...女孩緊緊咬住嘴唇,好像害怕一不小心會哭出來一樣。過了一會兒她幹巴巴地問,“阿米,你呢,現在還在滑冰嗎?”

 

“早就沒有了,除非能滑出個名堂來,否則那麽貴,家裏看著沒有希望就不讓我再學下去了.....”阿米搖搖頭,不無惋惜地說。

 

“哦...原來如此....”女孩雖然嘴巴裏歎息著,心裏反而有點暗暗高興。

 

“算了,算了,我們都不說這事兒了。”阿米抬手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拂到腦後,問道,“小雅,你也在這裏讀書嗎?你是哪個係的?”

 

女孩愣了一下,一臉難堪。她突然用手抹了抹脖子,說,“啊呀,你覺得熱嗎?怎麽忽然這麽熱?”說話間那隻蜜蜂又飛了過來,繞著女孩的頭發嗡嗡地繞圈子,女孩下意識地揮動手臂想將它攆走,蜜蜂或許也糊塗了,看見女孩上下扇動的手臂,以為遇到了真正的危險,它不但沒有飛走,反而不顧一切地直撲過來。隻聽女孩“啊”地尖叫了一聲,縮回手臂,隻見那隻肥碩的蜜蜂圖釘一樣釘在了女孩的手背上。

 

“真倒黴!我怎麽幹什麽都不順啊!?”女孩又氣又急,一把將依舊蒲扇著翅膀的蜜蜂打落到地上,再看手背上蜜蜂的尾針利劍一樣地插進肌膚裏,不一會兒的功夫手背上就腫起一個紅色的小包,火辣辣的痛。女孩看見蜜蜂兀自在地上扭動掙紮,一腳踩了上去,罵了聲,“該死的蜜蜂!叫你蟄我!”

 

 

“啊,痛不痛?快給我看看....”阿米顯得比女孩更緊張,她拉過女孩的手仔細看了看,叫起來,“哎呀,都腫了呢,蜜蜂的尾針有毒的!”小雅,你忍一下,我知道藥店在哪裏,我們趕快過去。女孩本來也沒覺得怎樣,被阿米這麽一嚷嚷也有點兒懵了,她跟著阿米往藥店跑,毫不猶豫地花了11塊錢買了盒專治蚊蟲叮蟄的藥包。從藥店出來,阿米又領著女孩去附近的教學樓裏找了一個洗手間,用流水幫女孩洗幹淨手背上的傷口,再用紗布浸泡著藥物裹在女孩手上,阿米對著藥盒上的說明囑咐女孩不要將紗布拿下來,傷口要一直用水冷敷著,等回家後再換幾次藥,一,兩天就應該沒事了。

 

女孩家向來很少這樣的細致嗬護,她呐呐地道了謝,心裏對阿米生出許多的感激。阿米聽說女孩是坐公車來學校的,便說,“我男朋友一會兒開車來接我,要不你等等,一會兒我讓他開車送你回去。”

 

“啊!?那怎麽好意思啊?你都有男朋友了啊,真夠神速的!”女孩好奇地問,“他是做什麽呢?讀書還是工作?”

 

“讀書,是大我4年的師兄,現在在讀牙醫呢。”阿米自豪地說。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女孩忽然覺得不快,本來對阿米的滿心感激瞬間消失無蹤了,表情也顯得很不自然。阿米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女孩的異樣,自顧滔滔不絕地誇耀著男友,什麽又聰明又體貼,什麽前途無量之類。如果是平時女孩一定掉頭就走,不會再搭阿米男友的順風車,更不想看著阿米小人得意的模樣添堵。不過現在女孩想,父母都認識阿米,有了阿米在森爾學院讀書,給自己當“同學”就好象有了人證,父母肯定對自己上大學的事情再不會有絲毫的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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