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別走（75）何嫿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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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瞿陌鬆早出晚歸，很少說話，見到人連打聲招呼說聲嗨都懶得，整個人忽然間就沉寂了，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再關心，別人怎樣看他也都不放在心上，過去總是在意外表的，現在一連幾天都是一套衣服出出進進，悶著頭日複一日地在學校，工作，地下室做三點運動。瞿陌鬆的冷漠，何嫿都看在眼裏，但她畢竟是女孩子，自己的幾次關心都被瞿陌鬆冷言冷語地打發了回來，就算她再大大咧咧，吃了男人的釘子，麵子上掛不住，也不再像過去那麽熱情了。說起來，何嫿性格單純，是個樂天派，記不住人家對她的不好，可是到了喜歡的人麵前，關心則亂，總覺得現在和瞿陌鬆說話特別困難，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不惹惱他，她百般揣摩瞿陌鬆的心思，卻又全無頭緒，最後隻能歸咎於瞿陌鬆有女朋友，大概是討厭自己的。何嫿心裏七上八下，說話行事也變得謹慎拘謹了。


每次何嫿從外麵回來，總是習慣性地先看看地下室裏的燈亮了沒有，瞿陌鬆回家了沒有？何嫿現在很喜歡吃過晚飯後呆在客廳裏一邊上網一邊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父母說兩句話。媽媽心細，注意到何嫿與過去的不同，過去何嫿是不喜歡跟著父母看又緩慢又冗長的內地電視劇，如果客廳裏的電視聲音太大了，何嫿也會發出抗議。可是現在何嫿就坐在電視機邊上，時不時的瞟上一眼，說道兩句，但是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樓下的房客一回來，女兒就會急急忙忙地過去打開門廊的燈，轉開門鎖，然後又飛快地跑回來坐在自己的電腦後麵，眼睛時不時地盯著門廊看。這個時候父母跟何嫿說什麽，她都會顯得特別沒有耐心，媽媽畢竟是過來人，哪裏有不明白的道理。一次看著電視，冷不丁地，媽媽自言自語說：“感情這個東西是不對等的，不是喜歡就可以了，人啊，自己不要為難自己！”這話好像是在說電視裏的人物，又好像是在說給何嫿聽。何嫿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她向媽媽看過去，媽媽也看著她，何嫿急忙低下頭，大道理她不是不懂，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說不喜歡就不喜歡的啊！


媽媽本來還想說什麽來著，終於還是給忍住了。她也年輕過，知道少女懷春的苦澀和甜蜜，看見何嫿這麽苦惱，她有心想幫幫女兒，可是既然女兒沒有準備好跟自己談，就再等等吧，反正樓下的房客也就要搬走了，時間久了，女兒能自己走出感情的困擾不是比現在的一番說教要好得多了嗎？



就這樣，一連好多天，何嫿每天吃過晚飯就留在客廳裏，父母都需要早起去上早班，晚上8點剛過就回房間休息了，何嫿一邊開著電視上電腦，一邊豎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兒。瞿陌鬆一般10點左右回來，如果過了點兒還沒有見到瞿陌鬆回來，何嫿就會坐立不安，每隔幾分鍾就到窗口往外看看。有時候，她看著看著就想到瞿陌鬆是不是跟女友在一起呢，他們是不是在逛街，在親吻，又和好了呢？心裏不由得一陣陣酸楚，但是隻要是聽到了瞿陌鬆的車進入車道的聲音，何嫿依舊會將燈點上，將門鎖打開，然後自己三步兩步地回到自己的電腦邊裝出一副上網上得入迷的樣子。


其實何嫿大可不必這麽小心翼翼地掩蓋自己的關心，因為瞿陌鬆根本都沒有注意到何嫿的情緒，每次瞿陌鬆都目不斜視地經過門廳徑直下樓去了地下室，那個倔強的背影似乎在告訴包括何嫿在內的世界上所有的人：別惹我，我煩著呢！


何嫿也很煩，她不想惹瞿陌鬆生氣，也討厭正麵衝突，想來想去，她覺得弟弟跟瞿陌鬆關係還可以，應該能夠勝任打探消息的工作。這天晚上瞿陌鬆從學校上課回來先下樓放了包，馬上又要考試了，一天忙到頭，都晚上10點了還沒有來得及吃晚飯，他又匆匆地跑回到廚房裏煮方便麵。何嫿在客廳裏一直留心著，見瞿陌鬆在廚房煮麵，覺得時機不錯，緊趕慢趕跑到樓上，門也不敲就衝進了弟弟的房間，將打遊戲玩得正在興頭兒上的弟弟何陽重重一拍，指一指樓下，頭一歪無聲地表示“快去！”。

何陽半天沒搞清楚這麽嘴一撇，頭一歪的含義，最後總算等弄明白了，但是正打遊戲打到半中間，好不泄氣！何陽眼睛盯著電腦漫不經心地說：“等等，等等，再給我五分鍾....” 何嫿一聽火氣就上來了，她和弟弟隻相差2歲，弟弟的脾氣她最清楚，每次弟弟說再等五分鍾，如果不發脾氣，他再耗上個50分鍾，或者五個小時都是有可能的，今天機會難得，何嫿絕也不手軟，過去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凶巴巴地低聲威脅說：“現在就去問，否則我答應給你買的遊戲裝備立馬勾銷！”


何陽哀鳴不止，所謂無利不起早，誰讓他眼饞這套遊戲裝備很久了呢，忙道：“老姐，你快放手，我去，我去，我這就去。”


何陽起身下樓，何嫿跟在後麵，到了廚房門口，何嫿自己停了腳步。何陽清了清嗓子，正要邁步進廚房，又被何嫿一把拉回來，對著耳朵小聲說：“不許說是我要問的！”然後，手上一用力一把將何陽推進廚房，何陽幾個踉蹌想要抱怨也已經晚了，隻好穩住身體，嘴巴裏吧唧了幾聲，欲蓋彌彰地說：“肚子好餓啊，我吃點什麽才好呢.....”


廚房裏, 何陽一眼看見瞿陌鬆坐在餐桌邊正埋頭吃麵，打了聲招呼：“鬆哥，吃麵呐....”


瞿陌鬆默然地看了何陽一眼，點點頭算是回答，然後又埋頭吃麵。


何陽看見瞿陌鬆沒有接自己的話，便悠悠蕩蕩過去打開冰箱，像個土拔鼠一樣的在冰箱裏刨了老半天，一邊刨一邊問：“鬆哥，你吃酸奶嗎？”


“不吃，謝謝！”


“你要不要來杯果汁....”


“不用....”


“你要不要來個RICE PUDDING，還有蘋果....”


瞿陌鬆皺眉道：“我吃麵就挺好的....你想吃什麽，就自己吃， 我什麽都不需要。”


何陽聽出瞿陌鬆的不耐，最後拿出一盒酸奶，來到桌邊，對著瞿陌鬆坐下。盡管知道瞿陌鬆沒有情緒聊天，何陽心裏想著那套遊戲裝備，便硬著頭皮東扯西拉，最後就聽見廚房裏隻有何陽一個人的聲音在自說自話，瞿陌鬆大多時候就是聽著，也不點頭，也不搖頭，比石頭人還石頭人。眼看著瞿陌鬆就要吃完方便麵，收拾碗筷走人了，何陽終於也掛不住了，心一橫幹脆說：“哦，是這樣的，我姐...不， 那個， 嗬嗬，是我想知道你找到房子了嗎，什麽時候搬家.....那個，我們好登廣告了。”


瞿陌鬆愣了一下，這些天過得昏天黑地，都不記得說過要搬家這件事兒了，現在何陽問了起來，瞿陌鬆覺得當時滿心希望和艾媛媛從歸於好是多麽的天真。他愁腸百結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才說：“我先不搬了，把租約住完....”


“哦~~~~”何陽聽瞿陌鬆這麽說，心裏樂開了花兒，繃不住想笑，心想這下老姐肯定會高興了，弄不好還可以乘機多敲敲竹杠，正好自己的耳機也不太好用了呢。

瞿陌鬆站起身問：“還有什麽事嗎？”

何陽大腦袋一晃，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問：“那你那個女朋友呐？不能搬進來的啊，我姐看了肯定不樂意...”


“就我自己住，我沒有女朋友，她去美國了不回來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低穀，瞿陌鬆在心理上已經接受艾媛媛離開的事實，但過去都是將傷痛埋在心裏，直到現在親口將這事兒說出來，這才感到艾媛媛的離開真的成了鐵板訂釘的事實，從此再無可改變的可能。不由得悲從心起，眼圈一熱，差點兒眼淚就掉下來了，他不想讓何陽看見自己的窘態，連忙去水池裏洗碗。


何嫿一直坐在客廳裏上電腦，表麵上她帶著耳機，卻根本沒有聽任何音樂。一隻耳朵始終在偷聽著廚房裏的弟弟和瞿陌鬆之間的對話。聽到瞿陌鬆說“沒有女朋友了，她去美國不回來了....，”第一感覺是大喜過望，怪不打瞿陌鬆這些天這麽鬱鬱寡歡原來是跟女朋友分手了，何嫿覺得這是老天在幫助自己呢！開心太開心了，何嫿看著電腦差點笑出聲來，連忙一把捂住嘴。


廚房裏水流嘩嘩，何嫿瞟了一眼，遠遠看見瞿陌鬆站在水池邊耷拉著腦袋，躬著腰洗碗，何嫿的心一沉，覺得瞿陌鬆此時的背影特別孤獨特別悲傷，像極了一個無助的孩子。何嫿記得瞿陌鬆說過父母在國內都出事兒了，現在女朋友又鬧翻了，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又要讀書又要打工，有一點兒時間也就宅在地下室裏，也不知道在做什麽，房間都不讓人進去，這要是把人給愁出病來可怎麽好。何嫿看著瞿陌鬆洗完碗，低著頭遊魂一樣的又飄回到自己的地下室去了，莫名的心痛，臉上的笑容也凝成了霜。


何陽成功完成任務，回來領賞，一上來就對著何嫿報喜：“老姐，好消息....”


何嫿一瞪眼將他的話打斷了，沒好氣地說：“不用說了，我都聽到了....何陽你也不小了？能不能成熟穩重一點兒，少幸災樂禍啊！”說完何嫿啪的一聲合上電腦，起身關了電視，騰騰騰地上樓去了，留下弟弟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得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