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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媛媛呆呆地坐在床上,已經沒有多少決心去報警了。
徐總的一番話入情入理,她是個明白人,心知徐總說的沒錯,報警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她記得以前看過電視劇裏那些被強奸的女人就算報警,過程也決不輕鬆。除了反反複複的事件陳述,還有讓人難堪的出庭,漫長的法律訴訟,如果黃總雇一個好律師,一口咬定自己是酒後亂性,隻怕自己就算有理也說不清,最後什麽都撈不到,還會被倒打一耙,弄得個名譽掃地。
昨天的酒確實喝多了,現在艾媛媛頭痛欲裂,全身難受,她想趕快離開這裏,客房裏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屈辱,但是她還是按捺住逃離的衝動,拿起手機飛快的拍照,地上自己的衣服,身體上的淤青和床上的淩亂.....無論怎樣,這些都是罪證!艾媛媛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又去洗手間收拾了一下,看見鏡子裏的女人,頭發淩亂,眼角淚痕尤在,那個女人是自己嗎?艾媛媛怔怔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怎麽這麽賤,好好的學生不當,好好的富二代男朋友不要,眼看著就可以畢業結婚,過上衣食無憂的好生活,現在一切都毀了!艾媛媛越想越生氣,鬼使神差地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痛從臉頰上和手心同時傳過來,艾媛媛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卻緩解了她心中的羞恥感,於是毫不猶豫的抬手又是幾下,這一次是左右手輪番扇耳光,她下手很重,本來潔白細嫩的臉頰頓時紅紅的一片,好像腫了一樣,艾媛媛對著鏡子裏那個淒淒慘慘的女人投以眄視的目光,那曾是她無比珍愛的美麗麵龐,但她現在恨這張臉,恨這個女人,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憎可厭!
絕不能白白的咽下這口氣!艾媛媛恨恨地想,什麽黃總,什麽徐總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男人,表麵上道貌岸然,背地裏卻是些豬狗不如的禽獸。她需要時間緩衝一下,好好考慮下一步究竟該怎麽走。徐總說要自己提條件,這事要好好用心琢磨琢磨......怎麽跟媽媽說呢?出了這樣的事情媽媽會怎麽說?媽媽總是叮囑自己要多一個心眼,凡事要觀前顧後,可是這種事防不勝防,自己不過是個涉世不深的女孩子,那些人都是老江湖,誰玩誰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不管怎樣自己手上有照片,逼急了,就到網上把幾個臭男人的醜陋麵目公諸於世,我艾媛媛過不好你們誰都別想好過!!艾媛媛看見鏡子裏的女人咬牙切齒顯得有些麵目猙獰,她苦笑著搖搖頭,那是最壞的情形,是玉石俱焚的險招!自己的身份一旦被網民人肉出來,也將顏麵無存無地容身了....艾媛媛的腦子好像刹不住一樣思來想去,不管怎樣第一件事就是去買救急的避孕藥,出了這種事情,一定不能再懷上了孩子。
好不容易捱回家,艾媛媛吃了藥,本來已經困乏的身體站都站不穩,可是腦海中全是昨天酒宴上的一幕幕,一想到發生過的事情,艾媛媛無法忍受帶著這樣肮髒的身體躺倒在床上,便將昨天穿過的衣服全部脫下來塞進塑料袋保存好,又拉上浴簾打開熱水,用洗衣液一遍一遍的衝洗自己,她那麽用力,將滿腔的不滿和委屈都發泄在自己的身體上,仿佛那不再是她嬌嫩的肌膚而是一塊肮髒的破抹布。
可是無論艾媛媛多麽努力,還是覺得自己身上有股油膩膩的感覺,鼻間似乎總聞到黃總頭發的酸味兒,讓她抑製不住的惡心反胃。可能是水太熱,她胸悶得厲害,探過手過去關水,一不小心腳下一滑,一頭摔倒在浴缸裏,胸口正好磕在了浴缸的邊邊上痛得她掉下眼淚來。艾媛媛倚在浴缸裏一動也動,全身虛弱無力,看著大腿上觸目驚心淤青,好像是洗不掉的恥辱。
她就這樣趴在浴缸裏又歇了好半天才從近乎昏沉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眼睛的餘光忽然掃見洗浴櫃裏放著的紅蠍子水晶吊墜,從國內回來就隨手摘下放在那裏,自己都差點兒忘了。這水晶吊墜還是瞿陌鬆送給她的,好久都沒有戴了,艾媛媛盯著水晶吊墜看了好半天,感到一陣陣的迷茫,她勉強起身將自己的身體擦幹,這一通折騰,讓她困頓而疲倦,連頭發都顧不上吹幹就一頭紮在枕頭上沉沉地睡去。
淩晨2點艾媛媛醒來,感到口幹舌燥胸悶惡心,她跌跌撞撞地摸到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吐了又吐,整個人都吐得虛脫了。艾媛媛一抬眼又看到了紅蠍子吊墜在橙黃的燈光下閃著血色的光澤,象是遙不可及的星光。艾媛媛感到被前所未有的悲傷所淹沒,覺得自己象一個走在鋼絲上的雜技演員,忽然特別想念平穩而安全的地麵,多麽希望瞿陌鬆就在這裏啊,她的忠實的,無時不刻不策應在左右的男朋友,他在哪裏?他在想什麽?為什麽這麽久了連一個電話也沒有?
艾媛媛回到睡房費力地摸出衣服口袋裏的手機,按動了那個號碼,然後躺倒在床上,還沒有開口說話,眼淚就好像刹不住閘一樣的流下來。電話鈴聲絕望地響了很久,這個點鍾瞿陌鬆應該已經睡了,換在過去無論多晚,隻要艾媛媛將電話撥過去,瞿陌鬆都會接起來,無論他是在睡覺還是在開車,是在吃飯還是在上課,瞿陌鬆都會雷打不動地接她的電話。
可是現在鈴聲響了這麽久,瞿陌鬆也沒有接起電話,艾媛媛忽然有些不確定了,或者他把手機落在了車上,或者他把手機忘在了包裏,可能他的手機沒電了,又或者....艾媛媛不甘心的發了一封短信,這樣一來,等瞿陌鬆看見短信,就會給自己打電話了。
接到艾媛媛的電話的那天,瞿陌鬆和何嫿晚上11點剛剛從超市下夜班回來。何嫿去廚房熱了杯牛奶放在瞿陌鬆的桌邊就自己先去睡覺了。瞿陌鬆埋頭在桌邊要抓緊時間寫完第二天要交的功課。到了淩晨2點瞿陌鬆剛剛躺下,艾媛媛的電話就來了。
當那熟悉的號碼出現在幽藍色的光茫中,瞿陌鬆本來已經麻木困倦的大腦忽然嗡的一聲清醒了,他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冰凍的心竟然也如同被電擊中一樣,蓬蓬地跳到嗓子眼。瞿陌鬆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驚喜,疑惑,還是痛楚,但是一切和艾媛媛有關的感情潮水般湧上來,記憶之門被徹底的打開了。
瞿陌鬆這才發現過去幾個月的自己的努力多麽的無效,理智告訴他應該掐斷電話,然後決絕而幹脆地取下手機電池,如果自己和艾媛媛通上電話,過去的掙紮就毀於一旦,他現在的身份和情況究竟要如何麵對艾媛媛呢?可是他真的很想她,想念她清脆的笑聲,嬌俏的容顏,想念她嫵媚的身體和甜蜜的嘴唇.....對她的強烈的渴望讓瞿陌鬆感到不安,鈴聲在寂靜的房間中契而不舍的歌唱著,瞿陌鬆連忙按下靜音鍵,然後坐在黑暗中眼睜睜地看著手機上的信號徒勞而無聲的跳動,一直到藍光終於被燒成灰燼,回歸到最初的一片灰暗。
黑暗中瞿陌鬆依舊盯著手機發呆,在手機停止震動的那一刻他很想哭,他好像親眼看見愛情流沙般從手指縫間滑落,轉眼被風吹得不見了蹤影,他的公主,他的女王就在電話的那一頭呼喚自己,而自己竟然可以可以裝作沒有聽見。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呢?為什麽必須用戛然而止的方式去切斷愛情,那感覺就像是不打麻藥就將心給挖出來一樣。
手機好像聽懂了瞿陌鬆內心的呻吟,忽然又震動起來,屏幕隨之也亮了,瞿陌鬆看到了艾媛媛發來了一封短信,他這次不想再錯過,點開短信,艾媛媛寫道:“小鬆,我好難過!”
在看到這條短信的一瞬間,瞿陌鬆聽到自己心頭那奄奄一息的愛之火苗,忽然得到了氧氣,嘩的一聲又著了,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艾媛媛是不會這樣寫的,瞿陌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小心眼,如果媛媛現在發生了車禍向自己求救,或者她生病了,又或者她遇到了什麽為難的事情,自己怎麽這麽能狠心置之不理呢?不管怎樣都是相愛一場的情人,就算不得不無疾而終也還是有些牽掛吧?
瞿陌鬆不再猶豫,慌不迭地按下回撥鍵,電話鈴隻響了一聲,就接通了,電話裏傳來艾媛媛沙啞而略帶哭腔的聲音: “小鬆,你在哪裏?我想你!!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