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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別走(24)廈天很幸福

(2015-02-06 08:18:19) 下一個
24

廈天到加拿大有幾個星期了,汪濡開著小跑車帶著他遊山玩水,反正有的是時間,兩個人海天公路,威士勒,維多利亞島,斯坦利公園,漁人碼頭,白石鎮,大吊橋.....遠的近的,知名的不知名的地方都去了個遍。汪濡來溫哥華兩年也沒有這麽密集的出遊過,如果不是為了讓廈天開心,他寧可把這些時間用來宅在家裏打遊戲。


廈天正在經曆人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幾天,他覺得自己終於過上了電影裏才看得到的有錢人的生活,美食美景美麗的人生,青春是取之不盡用之不完的快樂泉眼,讓他恣意放縱,取用不完。


廈天一直很喜歡自拍,對鏡頭下的自己極其迷戀,似乎網上的ID才是他真正的存在,無數的自拍,無數的炫富,無數的簽名,仿佛他本人隻是一個載體,出門旅行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網線那頭的無數雙眼睛。他喜歡看見別人發出WOW的驚歎,也喜歡看見屌絲們的羨慕嫉妒恨,有網絡真是一件好事,正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在網絡時代,這句話要改成,富貴不自拍,如錦衣夜行。


在一個可以任意編輯和刪除的虛擬世界,在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理想時空裏,他建造了一個隨心所欲的全新形象,他多情也多金,活著,快樂著,粉絲上萬,他為他們表演。


在廈天的策劃下,他的幸福生活日日上演,每天無論回來有多晚,廈天都毫不懈怠地做麵膜護膚,保持皮膚水嫩,每天出門前他一定要換上最搭的衣服,最靚的鞋子,噴好香水。他是跑車副駕上的那個美少年,帶著最拉風的墨鏡,舉著最新款Iphone走到哪裏拍到哪裏,然後上傳,然後埋頭刷屏,然後傻傻的笑出聲來。


廈天的簽名換的很頻繁,有時是帶著5個以上感歎號的咆哮體“尼瑪的法文啊!!!!!”,有時是生命體“我是用生命自拍的美少年”,有時也會用矯情的銀鐲體“我喜歡豐盛而濃烈的活著....”不過廈天最喜歡的還是不知所雲的文藝腔“我始終相信暗戀是一種禮貌”,偶爾他也剽竊網上貌似有感覺的句子,比如“去愛,去痛,去孤單”,頗有些文藝範兒。


粉絲們的或褒或貶的反饋都是廈天作秀的動力,汪濡是個享受派,相對於自拍或是炫富,他更喜歡飆車,美食和網絡遊戲。汪濡不是廈天的粉絲,不過他喜歡讓那個實實在在的廈天高興。


周日,汪濡陪著廈天去名品店購物,廈天大包小包提在手上,喜上眉梢,好像是個要回娘家的小媳婦。晚餐汪濡安排在Alverni 街上一家著名的美食料理店。說起Alverni街,在溫哥華市赫赫有名的,街上高檔餐廳林立,每到周五,六,日,來此惠顧的客人中至少有一半都是手提名包,衣著光鮮的年輕華裔,每到這時街上成排的豪車,已成市中心一景。


汪濡帶著廈天去的是一家混搭風格的西餐廳,廈天一看菜單上的花體字就頭暈眼花不知所雲,但這絕對不影響他用手機拍照,然後用矯情又倦怠的口吻簽名:“又是高檔西餐~~~好煩哦。”


汪濡雖然坐在桌子對麵,也一樣是埋頭看手機,他恰好瞥見廈天的感慨,笑了,說:“有什麽好煩的,這裏的東西不錯啊,你不懂,問我不就行了?”說話間,他一個指頭按著菜單,指著開胃菜一欄說:“他們家這個意大利風情的煎帶子調味飯很特別,綠的是甜豆,非常清爽,搭配的醬汁是用胡蘿卜做的,澆在帶子上麵,再配上意大利培根做成的小珍珠點綴,是不錯的開胃菜。還有這個黃油龍蝦布丁是獲得過大獎的,也是開胃菜,值得一試。然後我平時喜歡點一個法式風情的香草慢燉牛肋,你嘛,可以來一個泥缸烤三文魚配上檸檬土豆汁和印度酸奶辣醬,健康營養還有美容效果。然後我們再來一個三層巧克力椰子墶當甜點,就齊了。”


“你經常來啊!”廈天讚歎。


“有什麽稀奇,我是這裏的常客,他們都認識我的,以後我還可以帶你去附近的其他幾家,我都挺熟的。”


廈天開心地說:“泡上個土豪真是不錯!”


他往窗戶看去,街上不少衣著鮮亮的年輕人從跑車裏出來,大多是亞洲麵孔。更讓他驚歎的是窄窄的街道隨著黃昏將至而雲集了越來越多的豪車,有林寶堅尼,瑪莎拉蒂(Maserati),奔利(Bentley), 保時捷(Porches),法拉利(Ferrari)等等,可謂應有盡有,場麵十分壯觀。


廈天舉著手機一邊拍,一邊問:“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這麽多豪車。”


汪濡漫不在意地說:“Alberni的餐館名店是富二代的聚集地,到處都是些愛炫富的亞裔小屁孩,如果再晚一點兒,不提前訂餐,連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


說話間,汪濡點好菜,又點了瓶威士忌。廈天不喝酒,但還是被汪濡逼著喝了一小杯。廈天小模小樣兒地吃了幾口,心想西餐不是酸就是甜不過如此,還要配上紅酒,白酒,烈酒,吃個一次兩次也就可以了,要說合口味還是想念地地道道的家鄉口味,要是能吃到媽媽的家常菜就好了,於是便道:“我覺得餐館吃多了也沒有什麽意思,從下個星期開始還是我在家裏給你做吧,每次我媽煲湯我都當下手,如果讓我下廚,可以保證一個星期不重樣兒,何況我們這兩個星期,天天到處吃喝玩樂也花了不少銀子,給你爸媽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他們見我花錢高興著呢,每次電話裏都讓我別委屈了自己,可勁兒的花錢,反正他們還有辦法掙。”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爸媽也是一樣,他們平時自己都舍不得花錢,但是隻要是我想要的,就算一時買不了,但也總是千方百計地補償我,讓我高興。我爸媽都是普通人,工薪階層,家裏沒有一樣東西不是靠省吃儉用給攢出來的,我爸為了省車票錢,可以每天騎自行車一個小時去上班,我媽為了少花些菜錢,都是等著超市快打烊的時候去搶降價的尾貨。不過他們從來都不委屈我。”


威士忌的後勁兒很足,汪濡一口接一口的喝,雖然臉還是白白的,但明顯還是有點喝多了,話也比平時多:“嘿嘿,那我爸媽和你的不同,我從小的就特羨慕那些有爸爸媽媽陪著長大的小孩,看見一家人一起吃飯,一起逛街都特別羨慕。我爸媽都要忙生意忙應酬,全國各地到處飛,不是考察就是投資,隻能把我留在家裏,小的時候我跟爺爺奶奶最親,後來上小學的時候,我回家跟爸媽住,陪我的不是保姆就是輔導老師。初中開始我上寄宿學校,一個月也見不到爸媽一次,他們最喜歡說的就是:濡濡,想吃什麽就吃啊,想買什麽就買啊,別怕花錢!錢花完了就問爸媽要啊!”


“錢哪有親情重要啊?他們可能覺得自己不能陪著你,很愧疚,所以就希望用錢來彌補。”


“沒錯兒,我媽是那種女強人類型,就是那種坐在飛機上都會想著法兒發指令遙控下屬。她永遠把事業放在家庭和孩子的前麵,說人要居安思危,未雨綢繆,她的日程每天都很滿,周末還有應酬,她總是說忙過這一陣子就好了,可是我從來就沒有看到她忙完過所謂的‘這一陣子’。”


廈天很少聽到汪濡談自己的父母,一直以為他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有錢少爺,現在聽到汪濡吐露心事,向來明朗陽光的麵容上浮起大片陰鬱,急忙好言勸慰。


汪濡這時把話說開了,有些刹不住閘,一仰脖子又灌了一口酒,說:“要說我爸媽還真是奇葩,我小時候,他們從來沒有參加過一次家長會,沒有給我報過一次聽寫,沒有陪我完完整整地看過一場電影....就算到了現在,他們每次來溫哥華也是來去匆匆,來了就是看房產地產農場,尋找投資機會!就算是一家人出去玩,也是不停的打電話,不停的約人談生意,到了地方,看都不看哢嚓哢嚓拍上兩張照片就完成任務了。”


“你爸媽不去參加家長會,那你們學校的老師不奇怪嗎?總有老師讓家長來學校談話的時候吧?”


“有錢什麽搞不定?老師有意見,塞點錢就是了。吃了人的嘴軟,保準下一次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啊?老師都吃這一套啊?”


“也有不吃這一套的老師,高中的時候有個老師對我特別嚴,每天督促著我好好學習,可是我那會兒不懂事,覺得他是故意要為難我,我就跟爸媽說要換班,然後就真的換班了。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真傻,如果不那麽任性,我可能還是個好學生呢....我爸媽知道我考不上大學,早就著手安排讓我出國。他們總是說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給我留下一片產業。但是在我心裏,我最恨的就是錢了,我爸媽愛錢如命,我偏偏花錢如流水,這也算是物極必反,一報還一報吧。我想好了,對我喜歡的人,我就要寵著,陪著,守著,錢是龜孫子,我他媽才不在乎呢!”


“哎,原來是這樣的啊,我以前還特羨慕,現在看來,我爸媽雖然不富裕,但都是真心對我好,每天都陪伴在我的身邊,看著我一天天長大.....可惜,我竟然背著爸爸來了這裏,還不知道我媽有多為難呢...哎...”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沉默了,望著桌子正中的巧克力撻甜點卻沒有了胃口,桌上的燭火吐著信子,橘黃色的火苗時高時低,明明暗暗地火光搖曳著不安,讓人更覺淒惶。


廈天低著頭把玩著手機,冷場的時候最好的調劑莫過於找個段子樂一樂。果然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好笑的段子,還沒有開始念,自己就差點兒給笑噴了。他抬頭正想說給汪濡聽,卻發現汪濡的眼睛定定地看向窗外,正盯著街上的一個人打量。廈天順著汪濡眼光方向看過去,那個人中等個頭,頭上頂著個有沿的帽子,帽沿壓得低低的。


廈天問:“那是誰啊?”


汪濡嘴角一牽:“你在機場見過的,艾媛媛的男朋友瞿陌鬆。”


聽汪濡這麽一說,廈天心想果然不錯,難怪覺得這人眼熟。瞿陌鬆這個時候站在街頭幹嘛呢,是在等艾媛媛嗎?廈天好奇地想,不一會兒街上開過來一輛亮黃色的林寶堅尼,車窗慢慢放下來,一隻塗著紅色丹寇的手臂對著外麵揮動了一下,瞿陌鬆看到了,身體前傾,回應著招招手。

廈天頓時來了興趣,來到加拿大,他並沒有什麽朋友,倒是跟艾媛媛通過幾次電話,這個瞿陌鬆不是一天到晚癡纏著艾媛媛的嗎?怎麽忽然間有了新歡?


隻見林寶堅尼微微往路邊靠了靠,拖泥帶水地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先是一隻紅色的高跟鞋,然後是肉乎乎一隻腿。駕駛室那邊的車門也打開了,鑽出來一個小男生,隻見他黑底白點襯衣,韓版休閑7分褲,打扮的很潮,就是瘦瘦弱弱的,頭特別大,細小的身板,細弱的腿,好像沒有發育好似的。這邊的女生也下了車,和小男生比起來卻是人高馬大,一條亮紅色的低胸短裙,堪堪地從胸部蓋到大腿根,讓人擔心如果她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兒,就會上下同時走光。


瞿陌鬆大步迎了過去,向雙方打了招呼,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子寫了幾筆,又繞到車前好像在抄車牌,隨後他將本子遞過去讓男生簽字,等小男生將本子交回來,他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了,就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票據一樣的單子,遞給對方。那個小男生一手接過票據,一手將車鑰匙拋給瞿陌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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