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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我,別走(15)花一樣的女子

(2015-01-28 08:20:56) 下一個
15

古澹邁開大步走過了幾個街區,按照手機上的地圖,麵試公司應該還有三個街區右拐就到了,他握緊手裏的文件夾,加快了腳步。


夏季的格蘭湖島花事荼蘼,暖風過處,落英繽紛,花瓣似飛絮如流雪,點點輕盈。忽然,他的目光被街角走過來的那個曼妙身影吸引住了,紫色的寬邊草帽,寬大的荷葉形帽沿自然下垂,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她的麵容,隻露出欣長的身材和長及腳踝的一襲沙裙,裙角在風中輕舞,隱隱的可以看出杏色的裙裾上勾畫出幾朵將開未開的鳶尾花,有黃色,有紫色,也有黑色。

古澹覺得那應該是個花一樣飄逸的女子,帶著水一般的清澈。

滿街都是慵懶閑適無拘無束的熱辣美女,唯獨她的腰肢挺得筆直,雙肩也端的平平的,古澹想如果她不是一個舞蹈演員,就一定是個家教嚴格的大家閨秀,因為隻有經年累月的訓練和提醒才會擁有在任何時候都挺拔而優雅的身姿。


那女子走得近了,眼看著就要和古澹錯肩而過,清風中送來幾縷暗香,隻可惜荷葉邊的帽沿擋住了她的樣貌。從路邊的糖果店裏跑出了三個8.9歲的孩子,好像是淘氣的鴿子在街上繞著圓圈一陣追逐瘋鬧,其中個頭最小的男孩兒一邊跑一邊回頭呼喊著同伴,跑得太快了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個踉蹌,那女子就在近前,急忙傾過身體探出手扶了孩子的一把,孩子總算沒有摔跤,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了看她,臉上閃出一個頑皮的微笑,然後靈活地一轉身又追著同伴跑遠了。


一陣夏風襲來,將女子頭上淺紫色的帽子吹落,帽子在風中抖抖索索,眼看著就要被風托起吹遠了,古澹一眼瞥見了地上的帽子,幾步跨了過去彎腰將帽子撿起來,回身遞到她麵前。

“謝謝!”她的聲音溪水一般的輕柔美好,是古澹所聽到過的最美好,最溫柔的聲音了,他的心如同被天使纖細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了,竟然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那女子接過帽子,飛快地看了古澹一眼,四目相投間,臉上帶著些微的笑意。她有一張細膩精致的東方麵孔,臉龐清瘦,微微上翹的嘴唇,顯得有些孩子氣,一雙黑漆漆的雙眼,幽深得猶如深潭,她凝視著古澹的目光美麗之中隱藏著些許落落寡合,讓古澹不由得想要深究下去,是什麽讓她在嬌媚的外表下有種難以形容的神秘。


他看著她,而她也正注視著他,一個短短的對視,對於他和她卻好像互相凝望了千年,仿佛要努力從彼此的眉宇間辨認出那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猛然間,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臉被火燒著了一樣緋紅一片,她羞澀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低下了頭。古澹看見她心慌意亂地將手中的帽子攥緊,不易察覺地咬了咬嘴唇,不知為什麽心中一陣憐惜。


古澹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身邊走過,又黑又直的長發擋住了她瘦削的肩膀,默默轉身走遠,安靜得如同一片飄過秋天的樹葉。古澹禁不住地想,這一定是個有故事的女人,否則那欲說還休的眼神後不會隱藏著那樣的迷離。

微風襲過,落英繽紛,桃紅色的花瓣帶著縷縷暗香,飄飄悠悠地花雨漫天。隻留下古澹看著女子漸行漸遠的清瘦背影,一陣悵然若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在接待台簽到後,古澹被讓入會議室,會議室中的橢圓形長桌邊已經圍坐了一大圈人,清一色的正規西裝,男女參半,個個都凝眉屏氣對著麵前的一疊問卷埋頭作答。


麵試官是個幹瘦的中年白人,他先詢問了古澹的姓名,抬起手腕看看表,麵無表情地轉動眼睛在古澹身上上下掃了兩眼,便安排古澹坐下開始答卷。

問卷是標準的性格測試,要求求職者對近百道問題做出回答,期待從答案中分析出應試者的主要性格特征,從而可以有一個相對客觀的篩選依據。古澹到處麵試,也做過不少這類測試,一直懷疑這種把人量化,當成物件一樣測量計算的方式到底對不對。人是多麽複雜而多變的智能生物,人有很強的可塑性和適應環境的能力,但公司卻通過一套測試就將求職者給定性了。


古澹在國內曾就職於一家全球知名的4A級法國廣告公司做品牌管理和營銷,與今天來求職的保險行業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為了能留下來,他急病亂投醫,任何職位都不挑剔就去應聘,但是碰到問卷測試還是很頭疼,就算他在簡曆裏麵把自己包裝成可以上天入地的萬精油,一旦對方挑剔說他的個性不適合某類工作他就無計可尋了。


做好問卷的麵試者被一個個安排到單獨的會議室中進行一對一的麵談,古澹坐在門口看著其他人進進出出,心中想到看來現在工作確實不好找,為了一個職位,竟然來了不下30個人,粥少僧多,大多數人忐忑不安的走進小房間,又一臉沮喪的走出來,不用說他們連第二次麵試的機會都沒有得到。


古澹又等了很久才被輪到,依舊是一開始就見到的麵試官,此時麵試官已經十分的疲憊,手裏拿著古澹的問卷顯得漫不經心,他不耐煩地看看手表,似乎連繞圈子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問道:“你能寫出100個熟人或朋友願意接受你的理財產品拜訪嗎?”

古澹心想自己昨天房子漏水,想了一晚上,自己在加拿大的朋友一隻手就能數過來,到哪裏去找100個熟人朋友?他隻好實話實說幹脆地搖搖頭。麵試官聳聳肩,既不驚訝也不為難,平淡地說:“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如果你覺得有可能,我們再考慮安排給你第二次麵試的機會。”

古澹站起身,禮節性的握手,道謝,告別,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來了,今天的麵試失敗了。


喧鬧的大街依舊,但古澹初來時興奮的心情已經蕩然無存,風不知從哪裏吹過來,拍打著路邊的標語旗幟,嘩嘩啦啦的惹人心煩。他站在街口茫然四顧,眼前是一張張陌生的麵孔,不同膚色,不同發色,不同口音,不同語言,不由得一陣陣疑惑,自己和這些人有什麽關聯嗎?昨天這些人在哪裏,明天又會到哪裏去?


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古澹覺得自己是顆被遺忘的沙礫。他不想太早的沉寂下來,變成河灘上散發著腐爛氣味的淤泥,但是沙礫隻是沙礫,自己從來就沒有多少選擇,隻能在命運的激流中沉浮,聽從命運的驅遣,無論自己如何奮力的揮動雙臂,做出努力,但是命運的河流依舊以更強大的力量將他打回起點。是因為他還不夠努力嗎,還是他命該如此?


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拿不到工作簽證。他為了出國念MBA將自己工作幾年的全部積蓄都搭進來了,現在書念的差不多了,可是工作一點兒頭緒也沒有。中國和加拿大的國情不同,市場不同,消費理念也大不相同,就算自己有經驗,可是畢竟是個外國學生,誰又會將麵向當地消費市場的品牌管理和企劃工作教給他來做呢?難道他真的不可能屬於這裏嗎?


街角傳來悠揚的小提琴聲,古澹看過去,那是兩個學生模樣的白人小姑娘,正站在街角拉小提琴。古澹根本沒有注意她們技藝如何,甚至連她們到底拉的是什麽曲子都沒有搞明白,但還是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點零錢,輕輕地放在她們麵前敞開著的琴箱裏,女孩子們沒有停下來,隻是用笑容表達她們的謝意。古澹也友好地笑了笑,心中祝福她們能被生活善待。

古澹又默默地聽了一會兒小女孩們的演奏,等著心情漸漸平複了,才拿出電話撥給老默。


老默劈頭就問:“麵試進行的怎麽樣?”


“不太好,估計沒戲。”


“太好了,我心裏就盼著你沒戲呢!”電話那頭的老默竟然開心的哈哈大笑。


古澹愣住了,老默沒有道理這麽赤裸裸的幸災樂禍吧?

老默感覺到古澹的不滿,得意道:“你快過來,我剛剛給我們倆開了一家廣告公司,你是總經理兼企劃文案創意媒體,我是銷售兼外聯客戶經理,艾媛媛可以當秘書,現在已經有了第一筆業務,你快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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