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毛蒜皮：見過她遊泳

每天下午的自習課，畢老師會例行來教室裏巡視一圈。這天她也不例外，進教室後她說：“問一下啊！女生誰會遊泳？把手舉一下。”

本來教室裏有些雜音，這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但沒一個人舉手。畢老師巡視了幾眼之後說：“怎麽？就沒一個會遊泳的啊？一個都不會啊？”

教室裏一片寂靜，沒人回答。這時一個男生忽然冒出了一句：澤西會遊！

畢老師愣了一下，有同學開始笑，畢老師也笑了，問道：“你怎麽知道人家會遊嗬？" 也有同學附和著說：“就是，你怎麽知道啊？你見了？”

說見過我遊泳的男生叫李紅斌，大家都在看著他，我也看著他，他一邊笑咪咪的看著老師，看著大家，也看著我。他不好意思大家的起哄和目光，臉紅紅的，但他忽然又冒出了一句：“真的，我見過她遊泳！”

他的話一出，教室裏忽然一片取笑聲，連畢老師也憋不住笑開了。要說他見過我遊泳，那也不奇怪，附近遊泳池就那兩個，可那時就是這麽封建。畢老師轉轉看看，到我這兒時叫我跟她出來。我趕緊說我隻會一點兒。她說：“你不用謙虛，你看這一個班的人也沒一個會的。你現在就去體育教研室，就說我叫你來的。”“我去那兒幹嘛？”“你去了就知道了。”

要說學遊泳，還得說三年級的那個暑假。那年暑假在上海姥姥家時，一天我姐和我表姐帶我去遊泳。哨聲一響，她們兩個就跟遊泳池裏的其他人一樣遊到了對麵，這邊隻剩下了我一人。我姐大聲使勁呼喚著我讓我遊過去，可我很沉穩，紋絲不動，最後她發現我根本就不會遊。這讓她大惑不解，都三年級了還不會遊泳？真的不會遊？怎麽能不會遊？怎麽可能不會遊？你們學校不教？你們夏天體育課教什麽？先練憋氣，要憋的時間越長越好！在弄清了我確實是個旱鴨子之後，那天剩下的時間她倆就成了我的遊泳啟蒙教練。


到了體育教研室後，見到一男一女兩個穿軍大衣的陌生人。那女的瘦高的個子、梳著運動頭。她打量著我問了我一係列的問題：叫什麽？會遊泳嗎？多大了？幾年級的？有多高？你媽有多高？來例假了嗎？每個問題都如實回答之後，隻有最後一個問題在一幫男體育老師眾目睽睽之下似乎無法開口。“沒來呢，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一個男體育老師說。


“挺好的。怎麽才一個？還有沒有合適的？再給找找。”幾個體育老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想到有一個體育老師的女兒也在我們年級，就問他女兒會不會遊？這個老師叫劉德斯，文革時一直挨鬥，這時他從一個角落裏站了出來磕磕巴巴地說：“會、會點，她、她遊的不好。”“叫來，叫來。”

按照囑咐我倆放學後去了約定的地點，這才知道那兩人分別是市業餘體校遊泳隊的女隊韓教練和男隊劉教練，而這天就因為一個同學的一句：“我見過她遊泳”我稀裏糊塗地就開始參加了她們的訓練。


那時由於沒有室內遊泳池，冬天就是進行陸上的體能訓練：長跑、籃球、排球、體操、甚至足球，每天換著樣兒的練。冬去春來，“五一”一過開始在熱電廠的冷卻池裏下水。那裏的水渾濁，但是不冷，池底有淤泥，四周有青苔。第一天下水，韓教練先讓水性最後的隊長下去探路，後讓我先遊一下讓她看看。


我想起了姐姐的教導，深吸一口氣，鑽進水裏使勁地遊起來。等我出來時，韓教練過來大聲說：澤西你嚇了我一跳！我說我一眨眼怎麽就找不著你了呢，還以為你上不來了呢。會換氣嗎？又深吸一口氣鑽進水裏，憋不住時上來換了一口氣繼續遊。第二次出來換氣時韓教練叫住了我：“停！停！你這是潛泳，還會別的姿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