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哆來咪 （六）

二藥是個集體單位，無一名大學畢業生。這廠經常從大廠弄些原料藥分裝了之後再賣。廠裏弄到什麽就分裝什麽，這一要看大廠的臉色，二是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廠裏也有一定的生產設備，可又沒有自己的產品。他們迫切希望有自己的產品，從兄弟廠要來了三個大學畢業的。

廠長給這三人充分的研發自由，小姨他們就搬著國外的藥典，一個藥品一個藥品的比對著國內市場上的藥，最後鎖定了其中的三個品種，開始試驗。基本是按誰選的課題誰負責，但又相互合作。咪咪很快就證實，自己走的這步是對的，因為他們的工作得到了廠長各方麵的支持。對於一個本身就自身難保的小廠，領導的能拿出錢來供著三個大學畢業，支持他們的試驗，小姨覺得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一年之後，三個項目中的兩個先後流產，其中的一人也離開了。小姨的這個項目進入到了上臨床的階段，剩下的另一人也就加入到了這個項目中，倆人集中精力主攻一個項目。 這是一種專治麻風病的藥，因為市場不大，國內無任何生產廠家去生產和研究，正好適合二藥這種小廠生產。

因為怕傳染，麻風病人們被關在帶有鐵攔杆式的像籠子一樣的隔離病房裏，咪咪感覺那裏就像是個監獄。用藥時護士需要從上到下地穿上防護衣，戴上麵具，然後進入病房給病人用藥。可即便再防護，醫生護士們也還是極度恐懼與病人的接觸。病人們要用藥兩年已後才能看到療效，有些病人就很絕望，經常鬧情緒，拒絕用藥，遇到這種情況醫生護士就很頭痛。

小姨他們研發的新藥，一個月隻需用藥一次，這在他們帶著藥去做臨床的階段，就受到了醫生、護士、甚至病人的極大歡迎。一個月用藥一次極大程度地減少了護士與病人的直接接觸，也減少了病人的用藥成本。結果這個藥當年就通過了論證，拿到了生產批號，還獲得了個部裏的二等獎，後來又得了個江蘇省一等獎。

咪咪初戰告捷，廠裏上下極為高興。廠長兼書記跟她說：我們安排你做副廠長，主管生產和技術。現在規定提拔人一定要是黨員，你寫個申請書，我們讓你先入黨，然後就可以提副廠長了。小姨不置可否。

韓公子之前是北大法文係畢業的，畢業後在南京外國語學院法語係任教。法文專業與法語專業的區別，在於除學法語專業課之外，還要學中國文學，以便翻譯後的中文可讀性更強，文字更優美。所以法文專業相當於兩個專業，學製七年。韓公子才華橫溢，不料文革之後還什麽法文，被裁了之後在一藥，便有了些消沉 。他以為這輩子再不會用到什麽法文法語了，想將那兩箱子的專業書全部處理掉。

小姨覺得語言這種東西如果長期不用，時間長了是會忘的。為了不讓韓公子丟掉他的專業，就說自己很想聽那些法國名著中的故事，實事上她也是想聽。他們說好每天晚飯後他要給她講三個小時法國名著中故事，這讓韓公子重新撿起了他的那些書。

五年在工廠，兩年獲嘉獎。廠長就廠長，什麽黨不黨。故事聽了一遍又一遍，也順道學了些法語，咪咪這會想的是韓公子的出路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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