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king – 爬岩

2016/5/22

 

長周末，跟hiking小組去尼亞加拉大瀑布附近的Niagara Whirlpool Trail hiking。Whirlpool就是漩渦的意思。尼亞加拉瀑布附近，都是如瀑布般峽穀深澗的地貌。峽穀陡峭，有時成垂直狀；陳岩處，碎石顯示著年輪與突兀。深澗裏，滔滔江水水氣勢磅礴激流勇進。由於流經斷裂的地層，在水中形成巨大的落差，更有甚者，形成龐大窒息的漩渦。

 

為了讓遊人更好地看漩渦的氣勢，旅遊區在高空設有纜車，在山旁立有觀景台，沿著山腰，拉上鐵索，也給勇敢的探險者設下攀岩的險路。水中，有飛船遊覽項目；即使船，也就是帶著遊人在漩渦邊轉轉圈子，接近時，加快速度逃離而已。

 

其實，真正的風景就在路上，就在離漩渦最近的稍微平坦的岩邊；而通往漩渦的這條路，驚心動魄。

 

【恐高症】 - 下鐵架天梯

 

我有恐高症。

 

Hiking小組的領導說他也有恐高症，但他恐高症的表現就是站在高樓上想跳下去；臨近瀑布時，想飛出去。

 

我的則有所不同，那就是心虛氣短，口幹舌燥，惶恐不安，接近癲狂。

 

病是這樣發作的。

 

那時孩子還小時，抱著孩子回娘家；回來時，父母一路跟著送了一程又一程，我在哪兒玩，他們也跟著一起玩，後來兄妹們也加盟。

 

那天是在蘇州登虎丘塔（也許）。

 

那天晴空萬裏，藍天白雲，扶老攜幼，老少歡顏。

 

父母當時還很健康，他們故地重遊，很快就卿卿我我地登到塔頂了。

 

我抱著孩子，也快到頂了。

 

當時的印記是：石階好象在外麵，快到時，我抱著孩子向遠處的階梯下看了看，又再向天空看了看。這時，天空的雲彩在移動，而當我再想前行時，事情就發生了。一陣暈眩，不知自己在哪裏，身體開始左右搖擺，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除了手抱緊孩子，那腳好像快懸浮在空中，要飄出去。

 

當時很緊張，相當緊張，閉上眼睛，就在想，一定要定個方向向上倒，不能向下栽，但怎麽才能做到呢？手上的孩子才一歲，不能把她滑出手。

 

就這時候，聽到我媽在大喊：抓住她，抓住她。

 

旁邊都是支撐的手；瞬間，好象回到人間。

 

這一幕，很可怕，相當可怕。

 

因為有恐高症，著名的景點阿崗昆公園的鐵梯就從來沒敢上去過。有次試著隻上到第二層，兩條腿就嗦嗦發抖。

 

這次在意大利，進入一個空大陰沉的教堂，沒有一個人，裏麵靠門口有個梯子，想爬上去看一看，試了兩次，還是沒敢爬到頂。

 

這次hiking剛開始，就是要從鐵架天梯走下岩邊，到了天梯邊，才知道這次逃不掉了。

 

懸崖，天梯，漩渦，巨石，必須經過，否則就要掉隊。

 

跟同行的hiker講自己的恐高症，估計他們無法體會這裏的心情，即使hiking leader，也就是重複那一句：我的恐高症發作時就是要往下跳，啊啊。

 

女兒這次跟我一起來了，她知道。她緊挨著我，另一個好朋友在我前麵擋著。我自己盡量做到就是走樓梯而已，不要太向下看，也不要考慮還有多久到底下，手緊撫旁邊的鐵杆，絕不鬆泄。

 

沒想到，我下來了，從鏤空鐵架的天梯上下來了，也不是那麽恐怖和緊張。

 

多大的成就啊。

 

【岩邊】 - 攀爬巨石

 

下了天梯，才知道這一帶來過。那次是跟其它小組來的，從附近的trail轉過來。當時，天已有點陰，大家看著急流與漩渦，嚇壞了，決定退回去，連水邊都不讓靠近，因為隻要掉下去，絕無生還之望。

 

這天的天氣相當好，是個冒險的好時機。但我不清楚前麵的路怎麽樣，但以為就是多年來一直走的高低起伏的Trail而已。

 

沒想到，要攀岩。

 

我的天。

 

湖邊的岩石離湖還有點小小的距離，摔了也還不至於掉水裏，所以，小心點，一般還能湊合。沒想到有幾個地段，必須要過水簾洞，還有一處要這塊陡峭的岩石上爬到另一塊上。

 

一看到這斷裂的岩石就知道自己沒可能爬過去。如果腳在這邊，一腳跨過去的話，重心還在這邊，那斷裂的中間就是湖水啊，如掉下去卡在裏麵那是上不得，下不去；或者沿著石頭滑下去，那就掉湖裏了。湖水可千萬不能碰，一噴就飄走了，就象瀑布邊的水一樣。

 

我的兩隻腳胡亂地找支點，但不得法。想往後退，先鋒的幾個年輕人著急地幫我想辦法。沒辦法，橫下心了，再難也得過。這時，一個腳好不容易在這邊的極小的一個碎石上立下，手抓著頭上突出的岩石，把另一隻腳跨了過去。這個時候，如果沒人幫的話，我就這麽懸空了。我的腿可以感覺到在發抖，但還是讓自己鎮靜下來，不能出危險。這時，大家讓我把另一隻手伸過去，我伸過去了，沒想到幾隻手一拉，我重心一移，竟然過去到對麵的岩石上了。回頭看看剛才立足的巴掌大的地方，濕漉漉的，心驚不已。

 

過來了，心放下了好多，也輕鬆了好多。但就是腿不聽使喚，一個勁地在發抖。這時，麵前有個兩邊背著小背包的小狗，在看著彎腰撐地蹲著的我。近距離地，我看見它的兩條小腿腿也在發抖，就象它在看著我的腿在發抖一樣。

 

覺得很滑稽。

 

【岩邊】 - 鐵索鏈

 

在岩邊走，盡管很驚險，因為總有路，所以，還是可以勉強向前。但接近漩渦的時候，路一下子沒有了，或者有也是極滑，這時，沿路都有鐵索，攀岩者必須抓著鐵索繞過去。

 

今天真是太猛了，受了一個刺激，再來一個刺激，把這輩子的刺激都擱一塊兒了。

 

山窮水盡，到這個時候已無懼和無奈了，管它呢；因為你不往前，就無路可走。

 

前麵的一小半人過去了。輪到我前麵的人時，她突然驚叫：有石子在砸她。我在她後麵，往上一看，嚇了一大跳。不知何故，上麵有點小小的塌方，這時，泥沙象水一樣向下流動，在下行的道上，掀起漫天的灰塵，大塊一點的石子隨著下行速度加快，開始奔跳下砸，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過去的人大喊讓她快過來，又讓後麵的我往後退。她本來快過去了，用了把勁，還是過去了，但我看見一個石頭砸在她的腿上。

 

我知道，自己必須一是避開石頭，二是避開下滑的泥石流，同時，還要保護眼睛，因為沙塵飛流直下，很快就要越過我這兒。

 

我退後了好幾步，來躲開碎石。

 

好在這一切沒一會兒就止息了。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抓著鐵索，快速地過去另一邊。

 

後麵還有一段需要借助鐵索的地段，但因為剛才的經曆，好象膽子大了些一樣，蹭蹬地向前邁去，如入無人之境一樣。左邊的激流與漩渦，右邊的岩牆好象都不見了。隻有一個信念，向前，向前，怕也沒用。

 

【湖邊】 - 漩渦

 

最美的景致就在岩邊的平地上最靠近漩渦和激流的地方。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攀爬，我們終於接近了漩渦的地方。

 

輕鬆之餘，開始坐在平石上，慢慢地體會水的奔跑和遇到阻力旋轉的力量。

 

看著水流過水底巨大的巨石，在湖裏不規則地旋轉，而巨石象水中巨人湖怪一樣滯伏著，不抬起頭來，那感覺除了震撼就是害怕。

 

說實在的，我是很怕水的，因為水的力量極其巨大；流過處，如巨人的手，抹平一切，不留痕跡。

 

有次陪朋友到尼亞加拉大瀑布來住一晚。那天我們在瀑布邊散步。我說去看看水匯集一起留下前的上遊平台吧。

 

那天天已有點黑了，我趴在湖邊看著大湖。

 

水在流下形成瀑布的時候，上麵是一片平靜，湖水從四麵八方靜靜地湧來，象集合一樣，然後奔流直下。

 

那個晚上，可能是黑暗的力量，或者是水的力量，那靜靜的水，還有水下暗暗地大石，有股無形的魔力，如黑洞般在吸引著天下萬物，好象在召喚：來吧，來吧。

 

那種感覺很可怕，很可怕，天地人間，萬劫不複。

 

隻有在湖邊，隻有近距離地看湖裏蹲伏的巨石，水從巨石身上爬過，你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瀑布隻是喧嘯，是發泄，那力量積聚時的平靜才真正驚心動魄，因為它是潛流，是暗藏，分別之計的冷靜與決絕。

 

Hiking那麽久了，從來沒有象這次這樣充滿危險；以後不敢再這麽冒險了，因為還有很多事要做。

 

從另一個石階天梯上到山頂時，一片光明；再看下麵漩渦與大湖時，已平淡了很多。才知道，真正的美景還在我剛才停留的岩邊。

 

從上麵往下看，盡管可以看到更全貌，但那股驚心動魄的味道已經極大地弱化了。

 

但這樣的景致，真需要探險的勇氣和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