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家過年當然得有餃子。從前，我家的年夜飯除了餃子，還有一樣必不可少，那就是火鍋。不同與現在流行的四川火鍋或廣東人的打邊爐，這是特別一種：底部是個小爐子，環形鍋，大約尺把高的小煙囪從中穿出，吃的時候燒木炭所以沒有煙，鍋裏的食材熟了之後，將小煙囪頂部蓋上，下麵的火就熄滅了。
父母都在鐵路工作，年底到臘月就開始領回米麵油、魚肉、各種年貨…平時是媽做飯，素食居多。我爸吃飯從不挑剔，從沒聽他抱怨那頓飯不好吃，也從沒見他剩過一粒米。到快過年時，爸媽交換場地，廚房就是爸的天地，媽有時也打個下手，炸土豆炸豆腐，炸丸子-肉的素的都有，炸小酥肉，燒五花，炸帶魚，做肉皮凍…
丸子餡是先加雞蛋鹽和蔥水“味”過，爸說丸子裏是不加蔥末的，一炸焦糊，既不好吃也不好看。要加薑末和自製的花椒麵（花椒焙過再碾碎）, 一到兩個饅頭用水泡軟，擠去水分再捏碎放入肉餡，這樣炸出的丸子外酥內鬆口感極佳；
肉皮凍是要煮過三次水的，撈去肉皮再打個碎雞蛋，有時也加點香菜碎，冷卻後切片是近乎透明的，一邊是黃黃綠綠的花邊，特別好看；
肥肉切丁耗油，放涼後白白的一盆，留著以後炒菜或者做燒餅，油渣酥酥的，也很好吃…
三十下午，銅火鍋請出來，白菜粉條墊底， 依次碼上之前炸好的土豆豆腐，再放上發好的腐竹香菇木耳玉蘭片，最上麵擺一層切成片的五花肉、丸子和小酥肉，另起鍋加高湯，蔥薑花椒大料，稍煮後加到火鍋裏，滿滿地把菜沒過。這時就可以點火了，燒紅的木炭放在下麵的小爐堂裏，聽著鍋裏地湯咕嘟咕嘟地叫，過十幾二十分鍾左右，湯下去大半，香味飄一屋子…
每當人們談及過年、年夜飯、年味…我會想起從前那個狹小的廚房，彌漫著熱騰騰的油煙與肉香混合的氣味，爸媽在爐前忙碌，我時不時溜進去偷吃，或者是小酥肉或者隻是一塊小油渣…
從前的年，回不去
現在的年飯，不是老爸的味道…
有時候，真想再吃老爸做的火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