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天開始變短了，金麥最後一個端著她的紅燜羊肉進舒黎的門時，天已經黑了。她們一邊擺盤碗，一邊聊著過去的一周。
吃完了飯，大家一人抱了一杯綠茶，在客廳圍著茶幾在沙發，地毯上坐了一圈。舒黎端來一些點心和水果。
婭唯問廖童，“你們家掌櫃的決定了嗎”
熊新最近從公司得到一個回上海為他們這個大型化學品公司進入中國，建立亞洲總部的機會。全公司上上下下，無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全羨慕得眼珠子都要爆了。
她們都知道她的故事，十六歲遇上爸爸的博士研究生，大學一畢業就嫁了他。結了婚就跟著他來了美國，落地三個月就懷孕，兒子兩歲生日當天又生了女兒。他每天忙碌而專注地工作，在外麵打拚，她知足而優雅地養兒育女，打理家務。隨著他的晉升，他們搬家、買房，換車，連度假都是五年規劃一次，每年去一個洲。但他們日子的節奏似乎從來沒變過，他還是跟二十年前一樣，話不多，神情平和，語調深沉，從不帶什麽油腥子。好在她頭腦簡單，情感樸素，太油、太葷了她倒消受不了。他一直隨著孩子們喊她“媽咪”。
她輕描淡寫地說，“他當然是想去，這是個非常難得的機會，不僅讓他進入了高管，中國還是他們公司未來的投資熱點。我當然隻能支持他了。”
“那孩子們行嗎？”偲璿問。
“Derick這都高三了，正在選大學，我們當然不能現在把他拖到中國去。他上了大學，Elaine就隻有兩年也走了。”
“你要留守？”婭唯說。
“總得有人當牧羊女吧？反正三年後，如果他還要留在中國，我就也回去了。”她說。
“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呀。到時候，你是想回去，可如果名額占滿了，沒了你的編製，看你往哪兒站啊？”舒黎口沒遮攔地說，現實有時比故事還戲劇性。
她哈哈地隨和著笑了，“你這烏鴉嘴！”
“那你就成了優秀男人培養站，專門調教出成功男人，造福社會。”舒黎還不罷休。
金麥也忍不住加入進來了。“嘿，咱們都知道你這前半截故事太平淡，太無趣了。第一眼看到的男人就嫁了他，嫁了他就生孩子，生了孩子再生第二個，生完第二個孩子再接著對著他。故事情節簡直跟咱們小時候聽的那個‘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有個、、、’那個故事差不多精彩。”
她和大家一起笑起來，廖童本來就是個好性子，加上知道大家其實是羨慕她的。她轉身爬到沙發上抽出枕頭，朝金麥砸去。“你這個惡婦，就你的故事驚心動魄，一天一出戲，唱的都是一個調，喜兒欺負黃世仁。”幾個人又笑趴了一地毯。
“哎，別跑題，您一向叫觀眾無聊、鬱悶的直想掐自己脖子的故事終於要生出好萊塢大戲的情節了。往日的CCTV每日形勢一片大好的新聞重播，從今以後就是懸念片，碟戰片，警匪片，甚至有發揮成凶殺片的潛質。當然其中不乏各種動作片。哈哈哈、、、”她終於憋不住添油加醋的戲劇性表情，躺倒在地毯上幾個靠枕中間。
廖童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咳了兩聲，喘著氣。“那我是不是也得趕快進入角色啊？你們都趕快幫我參考幾套時裝，咱也要上戲了。上回Tory Burch的鞋我沒舍得買的，這回來兩雙，包嘛，得升級，像婭唯的LV至少一個，米蘭兒那款Chanel黑的、白的各一個，車馬上得換、、、”
“嘿，怎麽開竅了？舍得讓您的拖拉機退休了？”米蘭兒笑道。
“這錢我不花，不定哪天就不是我的了呢。到時候，人家住我的房子，開我的車子，打我的孩子，睡我的老公，至少也得讓她去付我刷爆的卡子吧？”
“嘿，你這就不對了。”舒黎一本正經的說，“您這大奶就要活得有大奶的風範，大媽頭，蹋拉板，長布衫，半腿褲。您可好，跨名包，開香車，打扮得妖妖豔豔，一看就是小三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