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工作忙得眼花繚亂,不安的心也日行萬裏,荒蕪了我的自留地。
秋天就這樣如期而至。一直隻能在會議和項目之間在眼角匆匆一瞥秋天漸濃的情意,暗暗對自己說,今年,我要遇見秋天。
就這樣,我跟秋天悄悄拉了小手指。
記得當年教孩子們識中文的“秋”字時我信口說,秋天就是草木都變成火的顏色的季節。果真如此,消息傳來,緬因、麻省已經滿樹絢麗。我的新澤西秋意還是羞羞答答,於是我決定北上去赴我和秋天的約會。周六,將日曆上所有路障搬開,把孩子們的社交活動安置好,給方飆也訂好了他一直想去看的電影的票。
一切落定,我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攥著車鑰匙,隻等天亮。天亮了,讓我看清一件事兒,這世上總有砸場子的--屋外瓢潑大雨。
一天淒風愁雨下來,街角蜷縮著許多殘敗的落葉,讓我心中很是傷感,這些葉子醞釀了一春一夏,走過青蔥走過稚嫩,卻還沒能豐盛綻放就猝然凋零。
星期天倒是格外地豔麗晴朗。一大早,我爬起來,含含糊糊地說,“我出門兒了,晚上回來。別忘了送孩子們去中文學校。”半夢半醒的人大聲喝住,“幹嘛去?”仿佛我要鬧政變。“看葉子去。”我低調地說。“哈哈哈!”諾亞在他的房間裏笑得從床上掉到了地上。我惱羞成怒,順勢離家出走。
半個小時之後,各方達成妥協,我們一個也不能少地全體出動,去近處的一個湖邊,釣魚的專心釣魚,看葉子的自己找角度去凝視,最重要的是離湖不遠有一家令人神往的川菜館。
於是,我和秋天的約會演變成了一場農民起義。
到了湖邊才忽然發現,這兒其實正是我辦公室十分鍾以外。
天十二分的藍,淡淡的的雲被隨意灑在天幕上,清晰而逼真,好像藍天要說的話。風輕輕地撫過,絲絲涼意浸入肌膚,讓人不禁要摟住自己。秋意還很嫰,滿眼綠葉才初染秋霜,但也有一兩株枝葉繁華的樹旁若無他地兀自奪目地鮮豔著,毫不掩飾對秋天火一般的愛意。隻有這般藍的天才配得上這般豔的葉。湖水清冷,順著手指的根根細骨,一直攀到脖根,讓人一激靈。遠處的湖水藍得化不開,近處又清澈得須發眉目栩栩如生。靜處是一麵鏡子,映出樹叢渾圓的綠意和新抹上的淡淡的橙色;水麵被秋風摸著的地方又忍俊不禁地溢著細細的笑紋,生動極了。
麵著山,迎著水,看著秋風梳理樹枝,細聞空氣中淡淡的秋意,忽然覺得,大概正是自己人生走到九月天,才更能領會秋色了。
傍晚站在前院,兒子忽然大呼小叫地說,“媽,媽,看啊!”我湊過去,他指著一片正在變黃的葉子,“你滿世界追著要看的葉子!”我好氣好笑地拍了他的後腦勺。方飆也湊過來打趣,“別太使勁看,把葉子看掉下來啦。”
我氣哼哼地往屋裏走,心中說,“秋天,我還沒來,你不許老,我們的約會,下星期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