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天一早,她按廬阿姨的筆記去永和買了麵包和豆漿。她把早餐擺好,正要走開,他下樓來,她沒抬頭,隻在他走進餐廳時,微笑著說,“早上好!”他簡短地回了“早”。他穿了套淺灰色的西裝,襯出麥色的皮膚,黑亮的頭發用發膠理得直直的,很有性格。她穿了件淡黃色的短袖上衣,黑色的長褲。她整理了自己不多的衣服,發現還有幾件適合管家的工作服,顏色不張揚,款式可以安全地彎腰抬腿。幹淨是最重要的,當然如果能有迷彩服的效果更好,讓惡主人看不見她。
他把外套掛在椅背上,看了看麵包,“這不是豆沙的。”她記得盧阿姨說過,他吃永和的麵包,棗,提子和豆沙的都行,隻要偶爾換換樣,“蕭先生很隨便的。”--當然除了今
天。她沒吱聲,他放下麵包,拿起豆漿,“這不是有機的。”往桌上一放,抬頭看著她。她知道這頓飯他是不會吃的了。
她本想昨天他已經報仇伸冤了,自己也沒追究,從此兩不相欠。好聚好散看來是難了。不過反正是要走的,好離惡散也不重要了,從這兒走出去,他們兩個誰也不會為發生的事失眠的。
她走回餐桌,在他對麵拉出椅子來坐下,拿起麵包,優雅地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唔,新鮮麵包就是不一樣。”然後打開豆漿,喝了一口,聳聳肩,“我對有雞有鴨的倒無所謂。”她津津有味地細細品嚐起來。
“我請你坐了嗎?”他不可至信地看著她。
“我見過的粗魯男人多了,見怪不怪。”她全然無所謂的樣子。“你知道治小孩子挑食的招是什麽?就是餓他三頓,一定擰過來。”
“你少來刁蠻的這一套!我早飯吃什麽?”
“誰讓你不吃的?”她直視著他,她要讓他知道,她一點兒也不怕他,至少不像他希望的那麽怕。
她等著他大發雷霆,把她趕出去,這樣,她也就短痛勝過長痛了。
“啊,才上班就凶悍起來了!”
她懶得浪費時間,“刁蠻、凶悍,我隻剩這兩樣了,您任選一樣吧,我馬上端上來。”
“嘿,你這是來管家的還是來管人的?這工作還想要嗎?”他退了一步,看著她。
她不緊不慢地說,“我是想好好幹呐,但如果您實在不滿意,不能將就,我也很遺憾,但能理解。”
他忽然明白了她的小伎倆,臉上掠過一絲笑容,“我還真不能在糾好你這壞脾氣之前把你放回市場上去害人。今天要是個老大爺,非氣出心髒病來。現在我急著上班,回頭我們再來好好評估你的工作態度。”他倒著退出餐廳,饒有興致。她不想他看出她的絕望,不出聲地用英文問候了他的祖宗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