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

校長

 

吃完午飯回來，看見校長一個人在教學樓外的角落裏吸煙。初到美國的幾年，還可以看到一些老教授在辦公室內吸煙。現在則不行了，吸煙得到室外去。大門外人來人往的地兒也不行，必須到專門劃定的角落去。吸煙似乎是一件不太文明的事兒，看見校長吸煙，雙方似乎都有點兒尷尬。本想上前說幾句話，猶豫了一下，我們相互笑笑，便揮手而去。快到辦公室了，忽然想起今天是校長工作的最後一天，過了周末校長就正式退休了。我趕緊轉身到室外，校長已經不在那兒了。

校長是一位女性。在美國，漂亮的女性很多，但我們的校長真的是其貌不揚，似乎也不會搭配衣衫。校長是一位地道的農民的女兒，在北方寒冷的密執安州的最為寒冷的中北部地區的一個農場出身長大。校長原來學的是護理專業，按早年的職業來講原本是一個護士。美國大學的校長很多都由學者擔任，我剛來該校時的第一任校長就是一位數學家。現在的這位校長也算不上一位學者，沒見她有什麽著作發表。但在我所經曆的前後三位校長中，這位校長卻是最受全校教職員工尊重，深得人心的一位。美國大學校長的重要工作之一是和社會各界溝通聯係，爭取社會的支持與合作。因為我們是州立學校，與州議會的溝通更是至關重要。校長憑其出色的工作能力和正直的人品，在當地各界和政府也建立了一定的影響。我和校長有過一些接觸，我們曾經都是校多元文化委員會，和校組織文化（類似於企業文化）委員會成員。有幾年，我們每個月都要在一起開兩次會。校長處事公正，善於聆聽他人意見，表達能力也很強。

校長給我印象最深的有兩件事。一次是我參加學校評審晉升。以往這類事兒都是先由當事人寫個申請，校評審委員會審閱各項材料後作個推薦，校長決定後發個通知就行了。那時校長還是學術院長，她親自到樓下我的辦公室，告訴我她支持評委會的推薦，並將把她的決定通知校長。另一次是在2008年，那一年正好是中國四川發生汶川大地震。五月底在學校舉辦的一年一度的畢業典禮上，校長邀請全體來賓起立，為中國汶川地震受難者默哀致意。全場所有教職員工，主席台上嘉賓，數百名畢業生及他們的親友無一例外全體起立，為萬裏之外素不相識的外國人垂首默哀。校長是位胸懷開闊的人。在場有白人，黑人，拉丁裔和其它族裔的人。那一刻，博愛不分國界，對生命的尊重超越種族。我當時極為震驚，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校長和同事們都很清楚，在校的教職員工中，我是唯一的一位中國人。在我們學校，中國學生也極少。置身於同事之中，我甚至覺得校長和大家的舉動都是為著我一個人而來的。畢業典禮本是為學生的成就和教師的辛勞歡慶的時刻，同時又為不遠萬裏我的同胞致意，真讓人感慨萬千。

別看我一口一個校長，其實在日常中，我都是直接稱呼校長的名字Anita。很好聽的名字。日常的稱呼，就像日常的校長一樣，一點架子也沒有。校長九月一日正式退休了，學校為她舉辦了個歡送會。歡送會的請帖很別致，上麵寫著時間地點，下麵是為學校獎學金基金捐款的表格。這樣的用心，我想一定是校長最樂於看到的，這也是大家送給一輩子獻身教育的校長的最好的禮物。

啟明 2014/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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