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舊事，文革前考大學的“多”哥哥

   鄰居龐家伯伯和龐媽媽，應該是1948年後才搬來的，因為原始檔案上沒有他們的名字。不像大多紅莊居民是搬進來才結婚生子，他們家有幾個大孩子，應該是抗戰勝利後出生的，但在49年前。

  每天傍晚，弄堂裏就會有這樣的情景，龐媽媽用她那特有的湖南話叫孩子回來吃飯：多（大）哥哥，呢（二）哥哥，多妹，小妹，小弟，回來吃飯羅。每當此時，我們幾個小屁孩就跟著一起叫，因為龐媽媽總是細聲細氣，她的話隻能傳幾個門牌遠，那小妹，小弟可能玩到隔壁弄堂去了，叫都叫不回。這樣一個領唱加大合唱，全紅莊大人小孩全都聽到，那幾個孩子想不回家都難。“你媽叫你回家吃飯”，曾經火紅過的一句話，對孩子來講，簡直就是“最高指示”，不能違抗。50年過去了，老鄰居看到龐家子女，都會一起唱，多哥哥，呢哥哥..幾乎人人都會，湖南腔也一致。

  到了1964年，多哥哥要考大學了。這可是紅莊居民中的大事，因為其他孩子幾乎都是1948年後出生的，還沒到考大學的年齡。大學錄取通知書是郵遞來的。記得當時紅莊郵遞員送信不是送到各家信箱，而是送到紅莊進口的一個公用電話間，類似單位裏的收發室。大家回家路過這個必經之路的電話間，就把自己的信拿走，當然小孩是不給的，好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中學生才可以拿信。

  龐家在等信，紅莊的居民在等信，這是眾多孩子考大學第一炮。大人上班沒空，我們放學後就等在電話間外，等著“綠衣天使”來送信，終於看到龐家的信了。看到龐媽媽回來，我們立刻歡呼：信來了！

  龐媽媽接過信，當場打開，才一看就用她那湖南話說道：不大好，不大好，依舊是細聲細氣。小孩子不懂，一邊搖頭一邊學著叫：不大好，不大好。

  一位大人笑著告訴我們，“多”哥哥考進北大了！

  從此知道湖南話“北”就是“不”。後來中學一位教語文的湖南老師，念毛主席詩詞：獨立寒秋，湘江“不”去，我當然知道應該是湘江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