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鐵梅唱著說,我家的表叔數不清,農家我卻囧著說,我家的鳥窩數不清。
陽春5月,花開草長,正是草原鳥孵化繁殖的高峰季節。其中,black bird、pine siskin、燕子等,最是急不可待,慌不擇居,到處營窩築巢,下蛋養雛。此時,樹上、地上、屋梁上、房簷下,隨處可見鳥窩。
有的鳥窩,位置非常隱秘,即使你天天從它跟前經過,你也想不到、看不出那裏麵竟然藏著鳥窩。它們碰巧被我發現,都是因為在我走過樹叢時,鳥兒突然竄出飛走,引起了我的注意,這才撥開枝條找出鳥窩的。
大多數鳥窩,不僅建在明處,而且伸手可及。鳥兒們之所以這樣放心大膽,主要是因為它們信任我,莊上就我一個人,而我卻從不打攪它們,甚至還想為它們建個月子中心,開個幼兒園什麽的。
有窩就有蛋,有蛋就有崽。這些雛鳥可不好侍候,它們的父母都有西方人的觀念,或者說西方人的養兒觀念正是來自它們。剛出蛋殼沒幾天,老鳥就把小雀雀趕出了鳥巢,讓它們自己在地上蹦達、撲騰、練翅膀。由於太弱小,幾乎弱不能立,所以,雛鳥們常常夭折,或者夜間被野生動物吃掉。
那渾身全黑的Black bird最不是東西,當你試圖靠近它們的窩巢時,它們一定會追著你,在你的頭上低空盤旋,嘰嘰喳喳地罵個不停。它們掉落在地上的雛鳥兒,就是死了也不讓你碰。
Black bird
Robin(知更鳥)
Pine siskin
咱中國父母都疼愛孩子,坐月子與其說是調養母親,不如說是嗬護嬰兒。可人家西方鳥人都不興這一套,你捧著一顆善心而來,卻招致滿頭啄傷而去,何苦呢?我就是想為它們建個月子中心,也最多隻能自任主任,兼當警察,可保姆和護士到哪兒去請呢?加上我又不會講鳥語,講body language不行,一展露姿勢它們就嚇跑了,所以,想想還是算了。
2002年春末,我在多倫多北麵的一家苗圃打工。有天傍晚,老板讓我去苗圃外麵,在靠近荒野的邊界上,把被風吹落的塑料薄膜圈起來運回暖房。我在俯身圈薄膜的時候,突然看見草叢裏有一個鳥窩,裏麵擺著五六個白花花的鳥蛋。我隨即把鳥蛋捧在手上仔細端詳,準備裝進午餐飯盒帶回家煮著吃。
當我幹完工作,捧著鳥蛋,興奮地往回走的時候,一群鳥兒跟在我頭上叫個不停,我馬上意識到不妥。這些鳥蛋是老鳥們的兒女,可能正在孵化中,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口福而剝奪人家養兒育女的權利,再說家中多有雞蛋肉類,不缺營養,何必在乎這些鳥蛋呢?於是,我頂著大風把鳥蛋又放回了鳥窩。歇工後不久,兒子既高興又神秘地對我說,媽媽秋天將會給他生個小妹妹。
現在,我一看見鳥蛋,就會聯想到我的寶貝女兒。民胞物與,人鳥雖不同類,然舐犢、護雛之情卻是相通。
有位土豪老饕對我說,剛孵出蛋殼的小鳥兒,可用麻油塗抹全身,讓其隻長膘,不長毛。老鳥見其不長毛,沒法飛行自謀獨立,於是就不停地啄食喂養,直可長大到如雞如鴨般肥碩,人食之,立可成仙。我指著他的褲襠笑著說:“你這損貨,等你的孫子下地時,我就這麽對他!”
先來看看屋上和簷下的鳥窩:
再來瞅瞅樹上的鳥窩:
如果我不指明位置,你能從這團葡萄藤中看出哪兒有鳥窩嗎?
我有時候得用梯子幫助查看鳥窩
接下來欣賞一下人工鳥窩:
最後別忘了認識地下的鳥窩:
草原地區緯度高,夏季天亮得特別早。每天淩晨4點不到,外麵就開始鶯歌燕舞,一片嘈雜了。我每天早晨很少有睡懶覺的機會,大多是被窗外的鳥兒們吵醒的。它們不僅集體鳴叫,還喜歡在簷下的木椽子上打鬧,叮叮咚咚地發出聲音。西人把勤快的人稱為early bird,因為“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看來不無道理。
鳥兒們不僅為我唱歌、壯膽、報時、除蟲、滅蚊,給我帶來無窮的自然之樂和生機之美,而且還給我很多生活的啟發和頓悟。
前天剪草的時候,我推著機器路過地標樹下,見滿地都是殘枝斷梢,因怕打著剪草機的刀片,隻好熄滅引擎清理地麵。正當我用草耙子摟草,集中樹上掉落物時,赫然看見草地上有一個鳥窩,裏麵的雛鳥尚未長毛,還光著屁股,可惜都已死了,屍體沾滿了嗜血逐臭的螞蟻。
鳥窩顯然是從樹上掉落下來的,直接原因就是連場風雨。鳥窩是傳統草泥結構,由草葉、田泥和鳥兒的唾液一點一滴構築起來。當初壘窩的老鳥們一定認為,這有枝葉茂密的天篷,高高懸空的位置,隱秘並且安全,舒服而又堅固,在這裏下蛋孵化,繁育下一代再理想不過,不可能有任何風險。誰想“鳥”算不如天算,鳥巢竟然被風吹落!
我由此想到,人在世上奔忙謀取,營營碌碌,整天算計著家園美事,後代福祉;凡能克服的問題都繞開了,能想到的風險都規避了;買賣房屋的保險無所不包,投資置業的策略聰明絕頂,裝潢翻新的技術也日新月異,可有人料到,忽如一夜地震來,千房萬舍土中埋?近些年氣候詭異得厲害,龍卷風刮過,百萬豪宅僅存地庫的情況屢見不鮮。
麵對這個被風吹落的覆巢,在房子上做夢、解夢的人又當如何想呢?
扯完了鳥兒和鳥窩,下麵就該扯一下鳥蛋了:
草原上很多鳥蛋是藍綠色的,早晨經常在草地上發現破碎的鳥蛋
最後圖解兩個鳥故事:
有天剪草,路過一棵杉樹時,見一隻pine siskin從樹上飛走,走近一看有個鳥窩,裏麵有兩個蛋
這樣的位置和高度,剪草機經過,肯定砸蛋
於是,我隻好先把鳥蛋取出來,放在野餐桌上,等剪完草再放回窩裏
鳥媽媽急不可待地回到窩裏,繼續孵化,被我拍著
時隔三天,蛋上就長毛成這個樣子了
昨天下午,我正要把兩塊木板放進shed裏,赫然見到這兩位仙家蹲在shed門口
它倆也不避人,隻是清脆而高亢地鳴叫著
瞧,這姿勢,這嘴巴,夠氣吞山河的吧?
我滿以為,小鳥不依人也挺可愛的
可是,今早我循著淒厲的叫聲找到它倆時,一隻已經死了
Law beyond鳥父母,自己失職竟然還惡狠狠地護著不讓我碰!
人哪有幹淨的呀。能在心裏給自己找個幹淨一點點的角落讓自己肮髒的靈魂有個稍息處已經不錯了。 在下一直標榜的自己修建的桃花源,其實也躲不開紅塵飄飄,隻不過我紮了一道籬笆,給自己找個感覺,讓自己覺得在下這個肮髒的凡夫和離把外麵有個界限假裝自己實現了那個不可能的理想而已。有時候自己騙一下自己也不錯。
“小鳥不依人也挺可愛的”,太讚同你這句話了!我覺得動物的幼仔有時比我們人類的寶寶還可愛呢。
我這輩子是不可能理解那些吃燕窩的人,怎麽能咽得下去呢?
人有旦夕禍福,鳥兒也不例外,看來活在這個星球上的一切生物都沒法主宰自己的命運。我等高級生命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