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兩個孩子,一個在北美出生,一個在北美長大,他們對中國既不熟悉,也不向往,隻是在學到世界地理和東亞曆史課程,或在全球新聞裏得知中國重大事件的時候,才會偶爾問我一些關於中國的問題。
對他們提出的普通問題,我隻告訴搜尋答案的途徑,讓他們自己去中文媒體或中國論壇上去采集觀點,搜集證據,獲取答案,從不將自己的觀點直接告訴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讓他們克服距離的障礙,從各種紛繁複雜、互相矛盾、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現象中,排除謬見,找到正確的答案。
不過有三件重要的事,我會直接講出答案,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囑告他們,不要聽從任何人的愚妄懷疑、刻意狡辯和惡毒攻擊,因為,真相隻有一個,巧言令色隻會讓人心生厭惡。這三件重要的事就是:
一、“六四”是鄧小平犯下的殺人罪
我對孩子們說,不管過了多少年,你們都要記住,並告訴下一代,六四事件是讓父親這整個一代人傷痛的罪案,而這個罪案的罪魁禍首,就是鄧小平。
文革的罪情我不清楚,因為當時我還不記得事情,但六四罪情是我親身經曆,所以,任何人想改變我的看法都是徒勞的。
六四以後,中國政府和海外輿論,往往都喜歡糾纏在天安門廣場死了多少人的問題上,一方說死了很多人,另一方說沒死幾個人。我覺得這個問題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作為政府,公然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混淆是非,踐踏民意,即使隻殺了一個人,也與殺了千百萬人一樣十惡不赦。
鄧小平團夥,總是拿事件後期的混亂,作為鎮壓學生的理由,說如果不采取果斷措施,進行強行清場,後果將如何如何。可我覺得這是因果倒置。
如果鄧小平能在5月20日之前,或者剛好在學生絕食後的某天,親自拄著拐棍到天安門廣場走一趟,與學生們見個麵,握握手,哪怕隻說一句話:請大家相信我,我會處理好官倒問題的。我想,學生們絕對會悄然退場,不會再繼續鬧下去,因為鄧小平當時在全國人民心目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學生們也都還愛戴並信任他。
鄧小平當時有足夠的時間和充分的理由這樣做,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具體原因,我想不外乎三個:
一是不想打破自己定下的規矩,退居二線的老家夥不能幹預一線“年輕人”的事務,他掛著軍委主席的頭銜,如果幹政就是槍指揮黨,所以不便出麵,隻能背後操控台上的趙紫陽和李鵬;二是他本人深受文革動亂之苦之害,對群眾運動深惡痛絕,壓根就不想、不願傾聽學生們的訴求;三是反官倒主要影射的對象,正是他的大公子鄧樸方,所以他無法裝出老佛爺的形象。
我清楚地記得,5月19日,我們單位的黨團組織一起活動,上街遊行,聲援絕食學生。第二天上午,當全體職工集中收聽完北京戒嚴令後,有位老紅軍的孫女拍著桌子大罵李鵬混賬。5月26日政府將學生運動定性為反革命暴亂後,全國的形勢才驟然失控,之前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除了少數幾日,少數時間段,少數城市出現過短期交通受阻外,並沒有出現真正的動亂。
參加罷課絕食的學生,既沒有反對共產黨,也沒有說要打倒鄧小平,甚至連民主運動都不是,目的隻是反對官倒,希望政府廉潔自律。把六四學生運動說成是愛國民主運動,那是後來海外輿論的定性,當時並不是這樣。
在政府刻意掩蓋真相,強勢壓製人民的不滿情緒後,很多人又總是習慣於拿事後所謂的和平環境與經濟成就,來反證六四鎮壓有理。我認為這是強盜的邏輯,與“我不操他娘,他不叫俺爹”是一樣的流氓。試想,如果當年不鎮壓,而是順從民意搞反貪,那麽,誰敢說今天的成就不會更好呢?
對站在正義一邊,為民請命,為黨苦諫,為國挨餓的學生,即使他們不聽話,冒犯龍威惹你不爽,你也完全可以選擇用橡皮子彈和辣椒水來出氣,怎麽可以用對付敵人的坦克機槍來血腥殺戮呢?!肆意殺人本就是一樁彌天大罪,事後刻意掩蓋、抵賴、攪亂是非,這比殺人更加罪不容誅。
中國雖然沒有反對黨,司法權不獨立,執政者的權力也沒有監督,但中國卻有西方國家沒有的道德良心法庭。盡管這個法庭存在於人們的心中,深藏不露,可它斷案準確,報應及時,從無差謬。
共產黨從前貧賤時唯物,如今富貴了更加唯物,就是不願意唯心,所以他們不相信隱藏在人們心中的道德法庭,看不到高掛在這個法庭大門口的匾額,讀不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的意思。因為世上從來沒有殺人犯給死者伸冤的,所以,六四案發至今二十六年,依然得不到平反昭雪。
二、中國的經濟成就,是打工仔、打工妹和農民工創造的
現在國內外、黨內外有一種普遍的謬見,認為今天中國所取得的經濟成就,是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帶來的。可實際上真的如此嗎?我先講個故事。
從前,有個叫王小二的善良人,他家裏梁上的乳燕,不小心從窩裏掉下一隻,摔斷了腿。好心的王小二在它的腿上敷上藥包紮好以後,又將它送回窩裏讓老燕子將養。為了報答主人的恩情,第二年春天小燕子飛回來的時候,嘴裏銜著一粒瓜子送給王小二。王小二將瓜子種在地裏,竟然長出滿地的南瓜,每一個南瓜裏都裝滿了黃燦燦的金子。王小二從此發了大財。
鄰居張老三聞聽此事後,爬梯子上梁,把自家燕窩裏的小燕子捉出一隻來,故意折斷它的一條腿,然後學著王小二的樣子,假惺惺地將它的斷腿敷上藥包紮好送回燕窩裏。第二年春天,張老三如王小二一樣,也得到了一粒瓜子。他將瓜子忙不迭地種進地裏,收獲的南瓜竟然比王小二的還多,可惜,南瓜裏麵裝的不是金子,而是見人就咬的毒蛇。
這個故事告訴人們,本心善良的人,扶危濟貧,救苦救難,不求回報,卻能得到善報。居心險惡的人,帶著假仁假義的麵具,把別人本來正常的幸福剝奪了,任意摧殘踐踏後再假裝還給人家,以博取仁愛的虛名,此行必遭惡報。
改革開放,是相對於閉關鎖國來說的。如果說毛時代的閉關鎖國是錯誤的話,那麽鄧時代的改革開放,不過是把毛折斷的燕腿包紮好放回燕窩,僅此而已,對中國人民來說,這有什麽恩德可言呢?
回顧過去三十年的發展曆程,改革究竟改變了什麽?革除了什麽?共產黨的政治體製沒有變,經濟體製本質上也沒有變,改革何功之有?開放後進來的第一是資本,第二是資本家,第三是賣淫嫖娼貪腐享樂的物質主義糜爛風氣。引進的技術是落後的技術,購買的設備是淘汰的設備,開放又何德之有?
國有企業至朱鎔基任總理時,一直是國家的負擔,三角債盤根錯節得如千年老樹,剪不斷,理還亂。老朱一怒之下,“關停並轉賣”了很多虧損國企,下崗了無數職工。所以,它們對中國的經濟增長和社會穩定,屁貢獻都冇。
我本人所在的事業單位,屬於全額財政撥款。改革開放三十年,單位還是那些清閑人,所幹的事兒,也還是那些扯蛋事,然而樓堂館所,服務軟硬件,卻在不停地鳥槍換炮,職工的工資也在不停地水漲船高。可見,事業單位的職工對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也是一毛未拔。
黨政機關就更不用說了。精簡機構,轉變職能,口號喊了幾十年,除了政府辦公大樓變高了,轎車變小了,變多了,電腦、電傳和通訊設備變先進了,“為人民服務”變成了“為人民幣服務”,服務態度上的真惡臉變成了假笑臉以外,其餘的與改革開放前並無多少差別。
真正為中國經濟的輝煌成就做出巨大貢獻的,就是那些拋開年邁的父母、舍下年幼的兒女,走南闖北,四處打工的打工仔、打工妹和農民工。中國南北大城市的工廠、街道、建築工地、水陸碼頭、甚至醫院的走廊、家庭的廚房、養老院的病房,到處都有他們勞動的身影。這些人工資低,夥食差,缺乏基本勞動保障,卻什麽活都能幹,什麽苦都能吃,什麽委屈都能忍受。
三、中華複興的夢想,不可能在共產黨領導下實現
我從來不相信共產黨,但也從來不反對它。因為我認為,共產黨不是一個自然人,它是一個政治組織,一個利益團夥,而且是一個不斷變化信念和政策的政治大營盤。
我們在西方,可以說反對某個政黨,或者擁護某個政黨,因為這裏的政黨,其執政理念是不會改變的,而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理念,包括政策和方針計劃,卻會因人、因時、因地、因事而改變。
所以,對共產黨的態度和評價,絕對不要籠而統之。你討厭誰就說反對誰,不要說反對整個共產黨;同樣,你讚成誰就說擁護誰,也不要說擁護整個共產黨。比如說我,我喜歡胡耀邦,喜歡朱鎔基,我就說他倆個人的政績如何如何的好;我討厭鄧小平,討厭李鵬,我就說他倆的人品怎樣怎樣的差,不必把整個共產黨都扯進來。
這好比國軍裏麵有人憎恨黃埔係,你直接把矛頭指向陳誠、胡璉或杜聿明就是了,沒有必要跑到廣州去,把黃埔軍校的大門給踹了,圍牆也給推倒了。
共產黨在中國大陸掌權執政以後,毛澤東為了超英趕美,珍惜民眾的建設熱情,不惜代價地搞大躍進,結果餓死了幾千萬人。他晚年發動的文化大革命,本想整肅黨官,鼓動起百姓的監督意識,確保一黨製政權不會因腐敗而被再次推翻,卻因為疏於法製約束而亂套,無辜地整死了很多民族精英和國家棟梁。
鄧小平一手製造的六四暴行,傷天害理,人神共怒,幾乎把共產黨變成了共“鏟”黨。江澤民不過一介平民,既沒有政治資本,也沒有軍威和民望,卻要擺架子嚇唬人,人為地樹起自己的萬千敵人,搞得法輪功功民哀鴻遍野,怨聲載道。習近平近似鄧小平,他現在還隻是在治貪鞏固地位,將來會不會對中國民眾犯下什麽滔天罪行,尚不得而知。
中國人多心雜,曆來難以治理,這是事實,但一個不施仁愛,心胸狹窄,不懂得珍惜民意,順從民心,卻凶殘暴虐,專門與民為敵的政權,怎麽能團結大多數,凝聚全體中國人的智力、人力和物力,來進行複興民族的偉大運動?要知道,一個手上沾滿人民鮮血的政權,是不配享有曆史榮耀的!
忍不住冒個泡。“共產黨自身的信仰危機就是從六四開始的。”確實,至少,從六四起,我不再談信仰。或者說,六四改變了我的信仰。
中國政府現在玩反腐,實在是避實就虛。如果我是習近平,我會率先平反六四,否定鄧小平或江澤民中的一個,這樣收攏人心,效果要比反腐好上百倍、千倍。
支持你的觀點"我從來不相信共產黨,但也從來不反對它。因為我認為,共產黨不是一個自然人,它是一個政治組織,一個利益團夥,而且是一個不斷變化信念和政策的政治大營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