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 何謂值得

2017和2018年，是被夢想和現實連番敲打的兩年。

 

Airbnb算是成績斐然，評分一直很高入住率也感覺很不錯。第二年秋天，另一個區的新房蓋好了，我們考慮要不要搬過去住。這樣就很難兼顧airbnb了。

 

從數字上來說，的確短租收入要高一些。但是算上時間和精力的消耗，除非規模提高把所有房子全轉短租把業務流程化，不然也沒有很好或可持續的前景。的確認真考慮過是否把這當成一份事業來做，上了規模後移交給專業的公司。

 

但最後還是決定人生還是應該多用減法，在所有訂單完成後結束了這個曾經讓我學到很多事情也挺有滿足感的事情。人常有一種錯覺，很忙碌很辛苦仿佛才充實，感覺才是在實現自己的夢想。即使常常提醒自己不要被這種錯覺操縱自己的人生，但還是不容易堅持-因為旁人會不時嘉獎你的努力而不解你的不作為。但是自己的鞋子舒不舒服隻有自己知道。

 

有一次讀到關於學習方法的文章裏說到讀書的時候常常遇到一些人天天很用功，從不開小差玩遊戲，每天從早到晚做作業。但他們的考試成績就是不理想。這樣的一部分人隻是沉浸在了我很努力的錯覺裏，隻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我沒有偷懶我真的在努力學習。為學習而學習的人，和為投資而投資的人有相似之處，隻是沉浸在這個表麵當中。

 

我結束air  bnb後，陸續聽到一些朋友熱情萬丈地入市。一年多後，市政府最近突然對所有airbnb征收過去一年的商業地稅，幾乎把那多出的一點點利潤全部剪了羊毛。這時對我決定結束“如日中天”的airbnb不大理解的朋友 收了“罰單”連連叫苦。我當然沒有任何先見之明去猜到很快有這一天。但是很多時候，現實就是這樣，努力和回報從來沒有必須成正比的公式。

 

最關鍵的原因，其實還是對自己擅長什麽有比較清晰的了解，決定對自己沒有優勢和足夠控製的利潤說不。一個人的時間有限，如果每樣都要撿，會每樣都撿不到。Airbnb和房產投資不完全一樣，更加類似一個服務業。服務業自己做的好，交給別人不見得能做好。和房產投資不是一個法門。更何況，比較服務業的回報和房產投資的回報，結論如何不言自明。

 

這兩年我的精力和重點，放在了項目管理和投資的開發。這兩年陸續完成了所有翻修，加建，分割等計劃。基本上，這幾年掙的工資一分不剩花在了這些很花錢的項目上。每一個項目完成了，平均增值50%左右。這就可從銀行套出錢來。雖然充滿挫折，挑戰，對於下一步的藍圖，是打算要繼續更大更高。隻要解決啟動資金問題（i.e.隻要從銀行拿到貸款），再翻幾翻完全不是問題。這樣的速度，千萬何用十年；發財隻看朝夕！這種心情下，誰還在乎airbnb那一點小利潤！天天琢磨的都是如何弄到貸款。高樓大廈隻是數字和時間的遊戲。我在excel上算了多遍做了各種預計估算，對未來充滿信心。因此，很理解對於投房事業有如醉酒一般無法自拔的心情 – 看過了這樣的增長，哪裏還會對其他辛苦耗時間的行業還有什麽興趣。如果不是需要一份不錯的工資來從銀行貸款，恨不得全身心投入這個點石成金的事業。

 

17年，壞消息來了。爸爸健康出了問題。一回神，發現自己這兩年也有過度緊張和疲勞的後果。最明顯的是失眠，以及電話響了不想接覺得多半是煩惱和壞消息造成惡性循環。世界是很公平的，經曆的緊張，挫折和問題當時隻專注於解決，影響事後才知。我開始問自己，能繼續承受多少？一輩子有多長？在這種心情之下，突然對未來沒有什麽心情去考慮。不想聽電話，看信息。有機會就去遠遊。

 

 

遠遊幾次慢慢緩了過來。生活並沒有對我不公，隻是向我展示它原來的樣子，提醒我世上沒有一直不變的市場和際遇。不開心的事不去囉嗦盡快遺忘。這時候再去看房子，房子它就不是以前的樣子了。它們是更純粹的數字 – 紙麵價值，實際開支和費用，實際市場價值和回報。甚至它們不再是數字，而是問題的答案 – 我究竟得到了什麽，付出了什麽？雖然紙麵價值增加很多，但這幾年掙到的現金除了旅遊的開銷，都完全投入回去。若要做完下一步更高更大的項目，還得繼續消耗無窮精力。

 

這兩年也經曆一波波銀行收緊貸款的措施。像我這樣有份不錯收入但有超過幾個投資方的客戶突然沒人敢碰。銀行隻對收入穩定的買房小白感興趣。什麽建築貸款，開發貸款都在架子上積灰塵。認識的貸款中介不少入不敷出，考慮要離開這個行業。連銀行貸款部門的職員都閑得難受又惶恐（怕被裁員），天天打算怎麽裝得很忙。

 

同時我也開始覺得不能總是這麽堅持領著薪水支持那個遙遠的未來過日子了。現在這個局勢，就是沒辦法貸到足夠的資金去完成一個哪怕是必然賺錢的項目。更何況，好日子不會一成不變永遠繼續下去，搞不好做完了還沒賺？好消息和壞消息發生的比例樂觀來說是50；50，客觀來說好消息是少數機率。一個壞消息就能把人打回原形。

 

此時此刻我的決定就是賣賣賣，賣到未來五年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可巍然不動的局麵。人不可沒有夢想，但不可有貪念。也許過兩年回想起來會後悔自己在堅決賣的決定下犧牲了不錯的利潤；但這幾年的輕鬆心情，安然入睡沒有憂慮的自由時光，在經曆了家人突然大病和自己的反思過程後，我覺得值得這個價錢。對於情況不同，又有很好貸款條件和金源的人來說也許就不值得。

 

有個朋友說得對，人一生的好日子在幸運情況下大約到65歲。這65年裏，前二十年不懂得自己多幸運。這樣好日子就隻有45年。這45年裏，掙足夠的錢和把掙的錢好好花掉一樣重要。不愛投房的他還說了一個簡單的原理我也很讚成 – 銀行開始縮減貸款時，不可避免地房價就會跌，盡管賣就好；等銀行開始放鬆銀根，房價怎麽政策打壓也沒法低下去，這個時候盡管買就好。做什麽，都別和大勢作對。他這個說法大家都懂 – 但實際經曆的人是自己，承受後果的也是自己。沒有人能代替自己做決定。十年一千萬的理論有道理也得非常自律一步步實踐才有可能 – 一百個人有一百個目標。用十年來實踐一個數字的計劃和定力雖然讓人欽佩，卻不是我的目標。

 

再說了，誰說了人生隻有一種方法達到目標？誰說了用別人的方法複製就一定會達到目標？

 

最後交代一下日本的投資吧 – 當初買的時候對日本熟悉的朋友都不是很讚成但我堅持自己的好奇。這幾年我也深深體會到了日本社會對房產的理念造成了增值不可有期待。但最初預計真的實現了，日元這幾年增值15%左右。這幾年的房租收入讓我和家人有機會更深了解日本的文化和生活，這都是無價的回報。此刻即使平價出讓，也值得了這些難忘的時光。

 

因此值不值得，全在自己掌握之中。